場間落下的梅雨仿佛是由仙女挎籃灑下,無窮無盡,不知何時才會停歇。
賢一手持禪杖,不言,不動,閉上了眼。
所有的人都望著他,猜測著接下來他會如何應對。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仿佛每一個呼吸都變得無比漫長,又仿佛隻是過去了一瞬。
此時此刻,他就像一尊泥塑的雕像,沒有喜怒,沒有哀樂,任憑風雨吹打數百年。
他的頭頂是上百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給大殿提供著光亮,但不知為何,其中的某一顆變得暗淡了一些,就像燭燈燃盡了油,快要熄滅。
賢一閉著眼,他沒有看到這幅畫麵。
但他感覺到了。
於是他睜開眼。
賢一抬頭,雙眼中有一抹金光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依舊是深邃黝黑的眼瞳。
一道身影,如一支攻城的巨大弩箭一般射向了天空。因為速度太快而帶起了一道勁風,將身體周圍落下的花瓣盡數推開。
躍地而起,原先雙腳站立的裏麵陷進去兩個淺坑,而他手中的禪杖便是這支箭的箭頭,要將一切阻攔的存在都擊碎。
圍觀的人驚呼,為賢一的聲勢而驚歎,同時也感到不解。
在大殿的上空依舊是白玉的穹頂,上麵鑲嵌著價值不菲的夜明珠,若是再向上一些,那便是漆黑堅硬的岩石。
他想幹什麼?
賢一沒有開口解釋,也沒有發出一聲怒喝,但他的兩隻眼睛沉默而堅定,專注而不可動搖。
轟!
一道震耳的碰撞聲響起,無數被擊成粉末的碎屑落下,一時之間遮住了眾人的視線。
巨大的岩石被撞碎後砸向了地麵,人們紛紛避開,但目光還停留在那一團塵雲上。
紅衣沒有避開,反而兩隻嫵媚誘人眼睛微微眯起,猶如這樣做,能要讓自己看的更清楚一些。
片刻之後塵雲散去,大殿內無論桌椅還是酒杯都被鋪上了一層白灰,看上去不像是以奢侈享受聞名的浮生亭,而更像是一間百年未見天日的古廟。
所有人立即發現,在場間已經沒有了賢一的身影,而他們抬頭望去的地方,多出了一個數丈長,人形大小的窟窿。
如果說蓋在頭頂的穹頂是天,那現在這個天已經被捅穿。
傾盆的暴露透過窟窿落了下來,迅速在地麵結成了一灘淺水,並且還在朝著四處迅速擴散。
今夜下雨,那天空上自然是烏雲密布,見不到星辰也見不到月光。
按道理來說,這些人隻能望見一團漆黑如墨的夜色,但他們現在看見的是一團明亮而帶著一絲神聖意味的金光。
頭頂上方傳來打鬥聲,大殿內的戰鬥轉移至了殿外,圍戰的人連忙如潮水一般湧了出去,他們不僅僅是因為擔心錯過這場精彩的戰鬥,還怕這座假山不知何時會倒塌。
管事一言未發,沒有半分焦急恐慌的模樣,跟在唐君墨的身後也走了出去。
假山很大,若要真正的用語言形容出來,那便是有四五間這樣的大殿加起來那麼大。
山是由通體漆黑的岩石鑄成,不知是何材質,也不知是如何運送到了浮生亭內。既然是假山,那理所當然的山上沒有生出草木。
但山上有兩個人。
將視線落在梅小花身上,他手中正握著一朵顏色更淡了一些的梅花,除此之外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傷痕,竟然在賢一這一擊之下全身而退,安然無恙。
直到現在,觀戰的年輕男女終於知道為何這場戰鬥如此艱辛了。
賢一與梅小花都很強,但最重要的是他們的防禦都太過匪夷所思。
無論賢一的任何攻勢,都不能讓那朵梅花出現損傷,更何況是傷人。
同樣的,梅小花的招數都落在了賢一身上,可也隻能讓對方身體表麵的那層金身出現一些破損,又很快被源源不斷的元力修複。就算真正的殺招落在了肉體上,其中的威能已經大減,無法傷及根本。
那這場戰鬥,到底是誰輸誰贏?
無人能知,因為戰鬥還沒有結束。
他們看到了賢一身上的金光,在黑夜之中無比顯眼,明明感覺不到炙熱,卻連即將落在他身上的雨水都被蒸發。
這種金光他們在之前都見過很多次,無論是在賢一體內所散出還是凝聚在身外如盔甲一般的金身。
但不同的是,這一次的金光要更加明亮,而且這明亮還在持續加強。
圍站的青年男女有很多,雖說都不是庸人,但境界依然有差距。他們都站在暴雨中,就算渾身被雨水打濕也沒有開口打破場間的寧靜,唯恐驚擾了戰鬥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