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一身上淺黃色的僧袍看似普通,甚至還有些發舊,就這樣毫不起眼的走上了祭台。
但此刻,他便是萬眾矚目。
千尺握住他的右手,緩緩舉向天空。
場間驟然安靜,連喘重的呼吸聲都屏住,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名麵目清秀的和尚身上。
千尺將如同金鑄的九錫禪杖遞了過去,然後被賢一握住。
“從今日起,你便是大南國師。”千尺麵目慈祥,彎下了身軀。
“見過國師大人。”
話音落下,緊隨著便是整齊卻如驚雷般的聲音響起,仿佛要把頭頂上的這片天都要揭開。
數百羽林軍披盔戴甲,按照大南吏律,在先前新皇登基的時候也沒有跪下。
但此刻,他們都跪了下來。
那些原本就跪拜在地的文武百官以及大南民眾,將頭顱壓的更低,更卑謙。
新皇與南宮天聖也彎下了身,致以最崇高的禮儀。
此時賢一有點茫然無措,按道理來說萬萬不該出現如此情況,但縱使有過無數的準備,當這一刻真正到來的時候,還是不可置信。
這不是一場夢。
賢一環顧台下,看到的全是額頭觸地的頭顱,還有一襲紅色衣袍。
這個人沒有下跪,很不符合大南的規矩,也很不符合禮儀。
但如果這個人是紅衣,那便一切都說的通。
因為她本來就是一個要求別人講道理,但自己很不講道理的人。
紅衣開口說道:“國師大人,請問大南吏律上有沒有寫,新的國師上任時,可以允許有人挑戰。”
她說出國師大人這四個字的時候,眼睛是望向千尺。
沒有懼意,因為她認為自己占理。
而事實上,她也確實占理。不僅大南吏律上白紙黑墨寫明了這一條,還有場間那些活了許多歲月的老人,都記得在數百年前,準確的來說是九十七年前,大南與天秦兩國之間的戰鬥剛剛結束之時。
當年立國都為長安,並且創立國教,但就在確認國師這一位置時,發生了一件轟動大陸,乃至流傳至今的的事情。
墨玉神座有很多人都想坐,於是在道明寺不出手幹預的情況下,不知有多少人前來挑戰。其中至少有數百位略有名氣的修行者,最低都是一念境的實力,甚至還有三人已經達到了半步主宰的境界。
那一日千尺便站在城南外祭台的空地上,將自身實力控製在主宰境以下,手持九錫禪杖,隻出了一招,便戰勝了所有人。
九錫禪杖名列百器榜第二,是一件真正的神器,能源源不斷吸收信仰的力量來供持有者使用,換句話來說,隻要這個世界上還有信徒的存在,禪杖內儲存的力量未被完全消耗,千尺便無敵。
強如天秦最強者大法師,麵對禪杖在手的千尺也隻能退讓,哪怕前日神秘黑袍人與鐵金剛聯手,也隻能用將千尺困在黑棋中的辦法,不敢正麵交戰。
新的國師上任之時,允許有人挑戰,這一條吏律是千尺親自寫上,自然不會更改。
隻見他點了點頭,說道:“允許。”
賢一緩過神來後神色複雜,在他的觀點中與女人戰鬥,並且是這麼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就算最後打贏了也不光彩。
千尺已經替他應下,那麼便不可能再回避。
可真正讓他糾結的是紅衣要挑戰自己的原因,著實讓人無語。
紅衣要他幫忙帶去尋找紅果葉,雖說賢一很不情願,至少還是點頭答應了,但此刻她站出來阻撓,因為她將這件事情想的很簡單。
在紅衣心中,這就像一個強者去指使一位弱者幫忙洗臭襪子,她實力更加強大,那拳頭便是道理。可一夜之間,突然得知這個弱者繼承了一大筆財產成為了大陸上最有錢的人,或者是被皇帝陛下指定繼承他的位置,這樣一來,臭襪子到底還洗不洗?
紅衣也覺得等賢一坐在國師這個位置的時候,再去要他幫忙尋找紅果葉很不妥,所以她決定站出來阻攔。
我替你拒絕這比財產,不當這個皇帝,不做這個國師,那麼一切的問題便都能解決。
千尺幹枯跟樹皮一般的手握住了賢一的手,像是要給他力量一般,微笑說道:“好孩子,你注定今後還要麵對更多的困難和挑戰,去吧。”
“是。”賢一跳下祭台,兩側跪拜的人群如潮水一般分開,又像是一條神道。
他站在這條神道上,看著對麵的紅衣,舉起了手中的禪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