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風還帶著些寒冷,並沒有多麼舒適,但的確是綠了江南,也綠了長安。
離祭天儀式結束,已經不知不覺過去了一月有餘的時間,在這些日子裏賢一全部的時間都留在了棋盤世界中,不曾外出。
千尺搖搖頭,說道:“平常的事都有三位大主教和那些神官去處理,這個位置清閑,你可以不去做,但必須都知道。”
賢一苦著臉,知道再也沒有商量的餘地,隻能從桌上小山一般的書堆中隨手拿了一卷,開始看了起來。
他們兩人此刻正處在一間不遜於天和宮奢華的大殿中,甚至要更加宏偉,殿外漆黑的牌匾上寫著“離宮”兩個金色大字。
用皇宮裏的規矩來說,離宮是皇帝陛下居住的地方。但是這間大殿起這個名字沒有人會覺得不妥,因為在國教上下十多萬成員心中,他的身份比皇帝陛下還要更加尊貴。
...
一首旋律聽起來有些怪,卻還算悅耳的曲子旋繞在青山和清澈的河水間,別有一番風味。
別在蘇先生腰間的酒壺已經空了些日子,一直等到好幾天後他才停船靠岸,添了幾壇當地特產的美酒和三隻肥的流油的烤鴨,才重新開始啟程。
但是這次隻過去了半個時辰,他又停了下來。
因為目的地到了。
“今年的桃花不及往年好看。”蘇先生搖了搖頭,似乎是極為可惜。可他的興致不減,下了船,往岸上走去。
腳步聲很迷很急,看得出蘇先生有些匆忙,這種丟了風度的事情很少在他身上發生,猜測他應該是要急著去見一個人。
在他的對麵有一座山,山上漫山遍野皆粉紅,是桃花盛開。
桃山到了。
他要去見他的師傅。
蘇先生的性情無法揣摩,有時瀟灑隨意,有時威嚴莊重,也有時可以不要臉麵。
他朝前走了幾步,又忽然停了下來,將手中的酒肉擱在腳下後仔細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襟,連最細微的皺褶都沒有放過。
桃山是個好地方。景色美,山上的人雖說都是尼姑,卻也生的美。
但唯一有些可惜的是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一睹為快,因為桃花庵不和其他的寺廟一般迎接香客,反倒是常年緊閉山門,仿佛隔離世外一般。
守山門的弟子沒有看見蘇先生,他也沒有要通報的意思,把披散在肩的長發盤了起來後他滿意點了點頭,還在心中誇讚了自己一句,再踏過了山門。
沒有警鳴聲響起,更沒有某位隱世的高手攜帶著殺機撲麵而來,桃山的護山大陣沒有任何反應,就這樣由著他走了進去。
蘇先生踩在光滑的石階上,注意到還有點濕潤,應該是不久前剛下過一場雨的緣故。
而奇異的是,兩側那些桃花未被風雨吹的凋零,一瓣落下便有一瓣新生,如此重複,無窮無盡。
山間隻有桃樹,四季開花卻不結果,這一景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過去了無數年始終沒有變化。
桃山沒有變化。
在很多很多年以前,蘇先生跟著他的師傅來過桃山,隻是那個時候認識的庵主以及桃山弟子都不知死去了多少年。
沒有熟人,自然沒有人來迎接他。
蘇先生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回過家,腳下的這石階倒是最近幾年走的多,竟然是比回家的路還要熟悉。
他很急著見那個人,卻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認真,這樣一來速度就慢了下來。
走的再慢,終究還是在朝著前進,便會有到達的一刻。
他穿過了桃林,到了石階的盡頭,又走過好幾條鵝卵石鋪成的小道,才停下腳步,將手中的酒肉放下後恭敬彎身,作揖,行弟子禮。
“弟子蘇雲,見過老師。”
在他的身前有一間茅屋,茅屋外有一男子臥在躺椅中,嘴裏麵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偶爾拿起酒壺長飲一口,好不快哉。
都說南方氣候炎熱,這句話賢一深有體會,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今天的溫度不是很高,陽光照在身上的時候隻感覺很暖,很想睡覺。
男子是被困在大陣中的蘇哲,他就是蘇雲的老師。
因為平日除了送齋菜的小姑娘外沒有人會來這個地方,因為這道腳步聲和他已經熟悉的小姑娘的腳步聲不相同,因為蘇雲是主宰境的強者而他沒有輕易察覺。
總而言之,現在蘇哲受了驚嚇,險先跳了起來。
小曲毫無征兆的戛然而止,倒出的酒水被他躲開,然後濺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