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世捷、劉天揚父子兩在浮生庭內身死的消息雖然被國教方麵刻意壓製,但由於明威將軍府不停響起的怨嚎聲,還是在京城中流傳了開來,以至於在酒館茶樓中,能聽見不少這樣的議論聲。
“你知道到了昨天城裏發生的那件案子沒?那可真是慘!”一人說道。
另一位酒客冷笑一聲,說道:“誰沒聽說?不過那可不叫案子,哪位大人敢接手立案?你都沒看見巡城禦史公署門外的大鼓都快被敲爛了,那位尹大人宣病不出,硬是拖了三個時辰。最後明威將軍夫人氣昏了過去,才算暫時安靜下來。”
“哦?還發生了這種事情?你趕緊給我仔細說說。”這人來了興趣,猛地一拍桌子吆喝一聲:“小二,再來兩壇好酒!三斤牛肉!”
酒客滿意點了點頭,說道:“將軍府一下子死了兩個,還有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殘廢。”
他聲音壓低了一些,左右查探後發現沒有人注意自己,才接著說道:“僅僅靠著那個出名的潑婦能起什麼作用?平日不管教好兒子,現在就知道哭,我看明威將軍這一脈算是徹底完了。”
“那位夫人我也聽說過一些,好像是叫陳婧?”
酒客說道:“就是她。我還聽說在宮裏還有一位貴妃娘娘,是與她從小長大的好姐妹,比親一個親媽生的還要親。”
“那行凶的那個人豈不是完了?”
“完了?”酒客嘲笑一聲,說道:“真是傻婆娘,這種事情被她遇到也算倒黴。別說是貴妃娘娘,就算是告狀告到新皇陛下那裏也沒有用,你可知道殺了他們父子二人的是誰?”
“是誰?”
“是許龍虎!前年在長安城裏召喚神龍和鳳凰的南天院天才!”酒客頓了頓,似乎也是覺得自己這個解釋不太妥當,接著說道:“唔...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你隻要知道,這許龍虎可是當今國師大人的至交,有這樣的關係,誰還敢管?”
“不僅如此,據可靠消息,劉天揚是被許龍虎殺死,而那劉世捷是死在了國師大人轄下的一位神官手裏。更加可惡的是,我聽我一位當衙役的堂兄說,當年國師大人被劉世捷關進了地牢裏麵,硬生生折磨了三天三夜!”
傳聞從說客嘴裏講出的時候,往往會為了達到駭聽群眾的目的而故意誇大,並且效果出奇的好,屢試不爽。
“嘶...”好幾位在旁邊偷聽談話的客人倒吸一口冷氣,也不怕有人報複,當下評論道:“那這明威將軍,呸,這狗賊劉世捷真該死!”
...
明威將軍府內,某一間臥室中,正有一位躺在床上的婦人醒來。
陳婧睜開眼看見床頂上那顆極大的夜明珠散發出柔亮又溫和的光,平日她最是喜歡,甚至能直盯著整整觀賞一個時辰,可今日她卻沒有這種興致。
不僅沒有興致,她還內心極度抓狂,已經到了快要殺人的地步。
看病的大夫第一時間發現陳婧醒了過來,他得知了其中的內幕後很是厭惡這女人,又不得不做出一副欣喜的模樣,喊道:“醒了醒了!夫人無恙!醒了!”
立即有數位侍女衝進了屋內,陳婧抬起手將眼前這張布滿皺紋的臉扇開,用尖銳的聲音罵道:“你這老不死的東西居然敢嘲笑我無恙!這麼老都不去死!”
“來人啊!將這個老頭給我拖到花園裏埋了!不!扔到糞坑裏淹了!”
大夫惶恐跪在地上不斷磕頭,數位侍女也連忙求饒。
陳婧雙眼紅腫,又從大夫幾根胡須上聯想到了自己丈夫黑發中生出的銀發,繼續痛罵道:“八十歲了還活著幹什麼!蛀蟲一樣白白浪費糧食!去死不好嗎!”
無數刻薄難聽的話語從陳婧嘴裏麵咒罵出,年邁的大夫身體顫抖的愈發厲害,額頭上早已磕出了血漬。
陳婧聽著那些求饒的話覺得這些奴才好生沒用,又覺得自己的處境與他們何其相似,不知為何竟然哭了起來。
“我好沒用,被欺負了沒一個人敢站出來幫忙,平日和我家老爺吃飯喝酒的那混賬,都該被老天爺活活劈死!”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讓我一把年紀還承受這樣的痛苦,誰來幫幫我。老天爺,你睜開眼!快來幫幫我!”
“小畜生...都怪那兩個小畜生!早知道留著是禍害,當初就應該直接在牢裏把你們都剁屍喂狗!”
陳婧時而大聲呼喊,時而低聲自語,臉上的神情始終保持著怨恨,披頭散發的模樣哪裏還和往日那位貴夫人有半點相像,分明是一神誌不清的癲瘋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