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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風和日麗,陽光明媚,是個攜妻兒郊遊的好時候,若實在是單身找不著伴侶,帶隻會撒潑的狗也是不錯的選擇。
一個身影從樹林中鑽了出來。
在他的腳下是一條不住兩人寬的小道,能勉強通過車馬,小道上還長著許多翠綠的雜草,有的還剛長出不久,看樣子過路的行人並不多。
賢一整了整衣裳,想將頭頂上的草屑也拍幹淨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還帶著鬥笠,自嘲笑了一聲,緊接著開始左右觀察起來。
小道通南北,左右皆樹,三裏之內無房屋農舍,更無閑庭漫步的雞鴨。
賢一從懷中掏了掏,找出來了兩張地圖,一張攤開在地上後比洗澡用的大盆還要大,將全國各地的山脈溪流城鎮都詳細畫了進去,而另一張隻有寥寥數筆,化成了幾根線條和一個鮮紅的點。
簡易的那張地圖雖說看似小兒胡鬧般,但事實上每一根線條都能與另一幅“大南山河圖”吻合,甚至最細微的一點扭曲都絲毫不差,絕對非出自尋常人之手。
畫地圖的人是道藏,當然不是尋常人,而那個鮮紅色的點便是賢一要去的地方。
距離不過十裏。
賢一再次檢查了一番,將衣物上最細微的皺褶都捋平,才深吸一口氣,緩緩朝著北麵走去。
叫不出名字的鳥在頭頂上鳴叫,聲音婉轉悠揚,在一株株高大的樹木間回響了好久才散去,若是視力夠好的話,還能看清兩側不遠處各有一條延綿的山脈,像是一個肉夾饃一般將中間的這條道路以及賢一給夾了起來。
賢一此時的心情有些複雜,除了一些期盼外更多的是緊張和不安的情緒,以至於完全忘了卸下臉上的易容和貼上去的胡茬子。
不過可以看出來他內心還有些懼怕,甚至因為考慮的事情太多,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行走的腳步越來越慢,說的好聽一點便是遊賞的詩人,若是粗俗一些,無視他國師的尊貴身份,那便是一隻膽小的烏龜在慢慢地爬。
可縱使走的再慢,隻要沒有停下腳步,那便是在前進,那便離那顆標記的紅點越來越近。
頭頂上的太陽向西邊落了下去,金黃色的霞光被旁邊的樹林所遮住,越加顯得漆黑。
賢一停了下來,呆住了一會後開始四處環顧,抬起頭,發出一聲驚歎。
“好大的樹啊。”
他站在紅心的正中央,也站在樹腳下。
這是一顆隻有數十丈高,但無比巨大的樹。賢一自有在十萬大山中長大,不知爬過多少山頭,又在與偉正正在道明寺後山吃酒喝肉抓妖獸,卻自問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樹。
這棵樹的樹幹三十個人環抱也不一定能圍住,站在它的麵前就像被一堵牆攔住了去路,而因為樹幹太粗壯而高度和樹枝的茂盛程度不成正比,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蘑菇。
感慨過後,賢一便愣住了。
這裏隻有這樣一顆大的嚇人的樹,那麼他應該幹嘛呢?
賢一圍著樹環繞了一圈,發現了一個半人身高大小的樹洞,裏麵供著一尊看不清麵目的泥像,還有盛滿灰燼的香爐和幾個幹癟的水果。
但是沒有發現任何人。
是的,一個人都沒有。
在他想象中,依照道藏在離別時說的話和話語中所代表的潛在的意思,他應該會在這裏遇到一個等他的女子。
如果世間上有什麼女子能和他有關,又值得能算盡世間一切事的道藏放在心上,那他覺得應該是楚餘。
也就是那個楚楚動人的楚楚。
賢一說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感覺,他隻用了極少的時間便恢複了過來,沉默想了想,安慰道師傅在臨行前好像也沒有交代楚楚會在這裏等他,或者自己是理解錯了,真正的意思是要他在這裏等。
那便等吧。
賢一打定了主意,於是找了一根凸出來極為厲害、比大腿還要粗的樹根坐了下去。
此時是深春,不是落葉的季節,巨樹卻枝葉枯黃十分不合時節,除非很仔細才能觀察出來某個角落裏也有嫩芽在生長。
不斷的有葉子落在地麵,落在賢一的身上,將他放在一旁的長刀也漸漸覆蓋了起來,藏在了見不到的地方。
閉眼,盤腿,即為打坐。能調節氣息,能平心靜念,能吞吐吸納天地元氣。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太陽終於落下了山頭,使得原本就昏暗的森林內更加不便視物,漆黑一片不見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