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唐君墨不一樣,一旦坐在唐家家主這個位置上,便要將洛水郡內上下所有的事情都過手,就像皇宮裏那位未滿十歲的皇帝陛下一樣。
如此繁忙,就似唐家在百年之前一樣,本就是皇族。
均勻的呼吸聲響起,很久都沒有人說話,模糊中快睡著。
賢一扭頭看了看,黑暗中似乎看清了一些對方臉上的輪廓,他又笑了笑,便閉上了眼睛。
時間是永恒的存在,不會因為任何事情,任何人的意誌而有所改變。從古至今便是這般不知停歇而堅定地流逝著。
士兵巡邏而發出的整齊步伐聲,盔甲與盔甲之間的金屬碰撞聲,以及落的越來越密,越來越急的下雨聲同時交響,一炷香的時間過去,終於意識昏沉陷入了夢境。
賢一出現在一處寬闊的平原內,見不到隆起的山丘,見不到在奔跑的牛羊或者駿馬,腳下沒有長出一根青草,並不適合放牧。
除他之外沒有任何的生機便是荒蕪,但並不荒涼,因為他總預感到了無數的生機,隱藏在了腳踩的大地下方,或者是觸手可及的空氣中。
天地間茫茫一片,環顧四周視線能看到很遠的地方,可同樣的也什麼都看不見,直到大地與天空相連,重合成一條直線。
夢境總是荒唐,賢一下意識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發現並沒有察覺到疼痛。這是好事情,至少證明不像前兩次遇到的那個奇怪的山村或者那個送饅頭的老者一般,真實的讓人感到恐懼。
天空上沒有太陽,也沒有一絲的雲彩,幹淨的像是用聖潔的水清洗過。賢一沒有刻意去挑選方向,他也分辨不出方向,開始隨意地朝著前方走去。
夢中沒有時間的概念,他覺得自己走了很久,走了幾十個年頭,但也有可能隻過了一瞬。
他走到了平原的盡頭,看見了那條線,化身成了一條不知道長多少裏的河流。
河攔住了他的去路,怪異的是這條河很直,非常的直,沒有任何的偏差,就像是教書的先生用戒尺比劃著畫出的一條直線一般。
賢一被困住,他不會遊泳,甚至對水的恐懼被他帶到了夢境中。
是的,在夢裏麵他也不會遊泳,仿佛是一種刻入了靈魂深處中的懼怕。
他覺得自己應該過河。
但如何過的去?
不要忘記了,這是屬於他的夢境。於是他想了想,便有幾朵野花在河兩岸長出,互相朝著對方延伸過去,沒用多久的時間便形成了一座用花構成的拱橋。
花朵下方是纏繞在一起的枝蔓,上麵長滿了無數根鋒利的刺,賢一踩了上去,腳底便有鮮血流出。
但不知這些花是何物,清香無比,嗅入鼻中使人陶醉忘乎一切,腳底那些受的傷也迅速愈合起來。
刺痛感,血肉新生的酥麻感,以及沁鼻的花香混雜在一起,賢一站在拱橋中間的最高處,望著身下洶湧翻滾的河水,仿佛要睡過去。
鮮血滴落在花瓣上,彙聚成小溪流入了大河,所有的河水都變得鮮紅起來。
妖豔到極致的鮮紅,便是血腥。
也許是因為這顏色太過刺眼,賢一頓時清醒,感覺腦袋都快要炸開,目呲欲裂。
他已經睡著,如何在夢中還能繼續沉睡?!
他要醒來,便咬了舌尖,任由滿嘴的腥甜溢出,決然而不顧一切。
一截舌頭斷落,掉入了激昂澎湃的河水中,瞬間便被吞噬。
更多的鮮血滴落了下來,賢一沒有猶豫,翻上了鮮花以及荊棘構成的橋欄,縱身躍了下去。
他此時就像一條魚,他麵前的河流就像一片海。
魚要躍海,他要醒來。
有長藤蔓延,鎖住了他的腳腕,鮮紅的河水開始平靜的下來,在他眼前半尺處,安靜的如同一條沉睡的野獸。
腰腹用力,賢一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朝著腳腕上的藤蔓咬了下去,任由那些鋒利的尖刺劃破了口腔,刺穿了血肉。
終於,他落到了河水裏麵。
無法形容的窒息感傳來,他在水中沒有掙紮,閉著眼睛,任由身體緩緩沉了下去。
數個呼吸後,他沉落到了河底,便睜開眼,看見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