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聲勢浩大,更密集的雨水擊打在帳篷頂上,賢一斂息片刻,透過油布後的黑暗來判斷,此時還是深夜。
或許是亥時,或許是子時,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為何會在夢中察覺到危機,而奮不顧一切的醒來。
他嗅了嗅,聞到了一股清香。
湖岸有青草,草叢中野花盛開無數,也散發出花香。
鼻子裏聞到的香味容易使人陶醉,滿足,恨不得大力多嗅幾下,但此刻無數的汗水從賢一身體裏麵被逼了出來,瞬間打濕了衣裳。
花香不應該傳開這麼遠,更何況現在正下著大雨。
他在帳篷裏能聞到,便代表著所有人都能聞到,隻是有可能大多數睡著的人還在夢中,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外邊已經聽不到士兵們整齊的步伐聲,也沒有盔甲之間的金屬摩擦碰撞聲,或者是因為雨下的太大的緣故。
賢一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這花香換成毒,會怎麼樣?
夢中的人沒有醒來,那所有的人都將在睡夢中死去。
就在這個時候,他從密集的暴雨聲中,聽見了另一道聲音。
像是一雙腳踩進了坑窪中,像是一顆石子被拋進了大海中,又像是一個人倒了下來。
如果這是一個人的話,那他的身體應該很重,如果不是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便是全身披盔戴甲的戰士。
有一名士兵倒在了地上,沒有反抗,沒有驚呼,也沒有打鬥聲。
仿佛是守夜實在困的厲害,沉睡了過去。
然而這隻是一個開端,緊接著更多的落地聲響起,不知道有多少人倒了下來。
鋥鋥鋥鋥,無數柄刀或者劍出鞘,賢一朝著那個方向看去,像是目光穿透了極厚的油布,見到暴雨中閃過無數道寒光,無數刀劍刺了下來。
鋒利的金屬在執劍者的操控下,輕易避開了堅硬的盔甲,從相連的縫隙中伸進去,刺穿了他們的咽喉。
密布烏雲的天空上沒有雷聲響起,山間也沒有刮起大風。如果不計較磅礴的暴雨聲的話,此刻一片寂靜,在無聲中殺人。
賢一揭起帳篷的一條縫隙,有幾滴雨水打在了他的臉上。他透過縫隙朝著黑夜中望去,唐家二百騎兵皆倒在了地上,所有的生機都從他們身體內,順著鮮血一起流逝。
在這些還存著餘溫的屍體旁,站著上百名黑衣人,他們重複收劍出劍的動作,劍刃上刺眼的鮮紅色怎麼沒沒法被清洗幹淨。
賢一用手握住了唐君墨嘴鼻避免他發出聲音,另一隻手按在了他的人中穴上,極短的疼痛使唐君墨睜開眼,醒了過來。
“別說話,有敵襲。”賢一壓低聲音說道。
唐君墨朦朧的雙眼迅速恢複清明,點了點頭。
賢一鬆開手,兩人再朝著縫隙外望去。
那上百名黑衣人似乎快要完全融入夜色中,身上沒有元氣的波動散發出,卻化身成了最恐怖的幽靈。二百名士兵全部死去,他們開始朝著那些帳篷的方向走過去。
那些平日威風的唐家騎兵,其中有小部分是修行者,雖說實力尋常但也不是普通的士兵能夠抵擋,然而在此時他們都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或者說根本沒有反抗,便死在了那些黑衣人的手中。
死去的唐家騎兵躺在相對溫暖的棉被裏,或許還做著美夢,就這樣死了過去。
都是吃唐家的飯養出來的兵,唐君墨怎麼能不痛心?但常人無法具備的心裏素質便在此時表現了出來,他眯著眼睛顯得十分陰沉或者狠辣,渾身的肌肉也繃的很緊,甚至右手已經握住了劍柄。
但他沒有衝出去將這群在他眼中無異於雞鴨的黑衣人屠殺幹淨,也沒有放出狠話,便這樣沉默看著。
賢一的手搭在了唐君墨的手背上,朝著車廂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便將這場屠殺的緣由推測了出來。
“下午吃的饅頭有問題,隻不過需要時間才能發作,或許要和這股花香中的某些東西配合才能發揮出作用。”
兩人對視一眼,看見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唐君墨壓低聲音說道:“饅頭是當場做的,在金石城采購的麵粉檢查過沒有問題。”
賢一皺了皺眉頭,說道:“原因出在我們內部。”
敵人若是為了取他們性命而來,那麼真正的殺招便不可能僅僅隻是這上百名的黑衣人,隻是不知道幕後真正的主持者此時躲在哪個角落,會何時出手,如何出手。
唐君墨說道:“一千個人都吃了,如果真的是食物裏麵被下了毒,恐怕現在已經都失去了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