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這一個照麵的交手,這就結束了?不是,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瞬息的時間,唐二的雙腳再陷入盾牌三寸,離秦無名的腦袋隻剩最後一寸半的距離。
有火焰從他腳掌重新燃起,身體每一塊隆起的肌肉都為他提供力量,再陷一寸。
腦袋是人類最脆弱的地方,哪怕秦無名的頭骨堅硬如鐵,如果被唐二踩下去,他必定橫死當場,不會有任何的意外。
然而之前說過,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這半寸的距離,仿佛是這麵盾牌所能忍讓退縮的極限,又像是分別站在大河兩岸的人,無論是沿著上遊還是下遊走,始終不會重合在一起。
極有韌性的盾牌已經凹陷變形到了極點,秦無名的雙臂依然伸的筆直,不肯彎曲,哪怕是半分。
然而那雙腳還在繼續傳遞著恐怖的力量。
那會產生怎樣一個結果?
唐二麵無表情,秦無名亦然,場間眾人隻聽見密集的哢擦聲音響起,往秦無名腳下望去,看見以他為中心,地麵上出現一道蛛網般的裂紋,並且還在繼續擴散。
草地上的積水以及血水終於有了去處,流向了那些裂縫中,兩人碰撞的力量傳入了秦無名腳下,他兩隻腳往泥土中不斷下陷,沒及腰處才停下。
以上一切的一切,花費了一千六百字用言語來記載,但事實上從唐二的腳跟觸及盾牌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在以不可扭轉、電光火石的速度下完成。
唐二從天上跳了下來,要踩在秦無名的頭上,秦無名揮手間用天地元氣構造一麵盾牌用作抵抗,勢均力敵。
一人攻,一人守,為何說勢均力敵?
因為這是最純粹的力量的碰撞,不是一方對另一方發動的攻擊,而是由兩人互相承受,並且作用在他們身上。
唐二沒有動。
秦無名沒有動。
腳掌與頭顱之間,依舊隔著半寸的距離。
方圓十丈內重新有雨水落了下來。是暴雨,越下越大。
突然他們兩人,不知道是誰咳嗽了一聲,接著又有另一道咳嗽聲響起,幾乎是同時,兩口夾著破碎內髒的鮮血從他們嘴裏吐了出來。
無數塊骨骼,不約而同的碎裂,劈裏啪啦的聲音像在炒一盤蠶豆。
唐二小山一樣的身體朝著地麵倒去,秦無名腰身以下的部位完全陷進了土裏麵自然不會倒下,但他也無力垂下了手,搭聳著肩膀,朝著唐二看去。
唐二披頭散發,雨水很快將他胸前的血漬衝洗幹淨,他看了看依舊陰沉一片的夜空,也朝著秦無名看去。
“你輸了。”秦無名緩緩說道。
“都受了同樣的傷,如何說是我輸了而不是你輸了?”唐二冷笑一聲,說道:“看來服用過那毒藥後,你們天秦人不僅身體變得耐揍了不少,連臉皮也練的像銅牆鐵壁那般。”
“我這麼說,自然有道理。”秦無名說道。
唐二說道:“什麼道理?”
“你雖然變得比世界上最大的母豬還大,樣子看上去挺嚇唬人。”秦無名看著地麵那灘極淡、但是仍然能分別出來的血跡,說道:“但是你吐的血比我多,所以是我贏了。”
小山般的身軀正在逐漸恢複正常人的體形,唐二朝著秦無名的方向吐了口口水,嘲諷說道:“蠢貨就是蠢貨,居然連這種滑稽的理由都能想得出。”
秦無名搖頭,說道:“畜生便是畜生,說我不要臉,其實自己本身才是最無恥的。流逝的血液越多損耗便越大,這是不爭的事實。畜生理論不過便罵人,莫非不是自知理虧?”
唐二冷笑,接著大笑,最後笑的無比放縱,無比張狂。
他眼神中所有的情緒都消失一空,沒有興奮和狂熱,也沒有冷漠,什麼都沒有。因為對於死人不必抱有情緒。
“我承認你說的對,但那又如何?我們是為了分勝負?不是,從始至終,我們都是要分生死。”
唐二說道:“現在我們兩人都沒有了反抗的能力,你馬上便要死了,或者是一把刀,或者是一柄劍,總之,今日你必死無疑。”
“就算論勝負,也應該是我勝。但這些有什麼意義呢?我從不與死人爭。”
一把刀,指的是三百騎兵的某把佩刀,或者是賢一的那把長刀。
一柄劍,或許是躲藏在角落裏的那柄陰險的劍,也有可能是唐君墨的洛水劍。
但不管怎麼樣,就像唐二說的,秦無名今日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