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在軍隊裏待了上十年的老兵,最渴望的便是能擁有一批守南原的戰馬。這句話並不誇張,而是真實存在的事情。然而,鎮北將軍軍帳中居然傳來命令,要宰殺一千匹戰馬供士兵們食用。
在唐小佳的旁邊還有一名虎背熊腰,兩道濃眉如墨蠶,唇紅如血的男子,苦著臉說道:“你說的我也知道,但這是宋世將軍的命令。”
男子正是許龍虎,他身為羽林軍成員,就算鎮國軍支援北方也和他沒有關係。但他現在出現在這裏,想必是張逸的意思。
“就算是將軍的命令也不能殺戰馬,援軍明日便能到陽郡,我就不信十三萬軍士,有誰兩天不吃飯會活活餓死!若實在不行,啃草皮也要撐過去。”唐小佳正色說道。
看她的這幅模樣便知不是在開玩笑,許龍虎皺緊眉頭,臉色凝重說道:“那...怎麼去說?”
十三萬軍士的糧食不是小問題,就算一頓飯隻吃饅頭,那麼這些饅頭加起來也足以堆起一座小山。唐小佳猶豫說道:“要不...和宋將軍說讓士兵們再忍忍?”
許龍虎說道:“吃飯的問題解決不了,總不能真的去啃草皮。白莫帶七萬鎮北軍叛變,現在正是軍心不穩的時候,我怕會惹出大問題。”
唐小佳歎一口氣,站在緩坡上朝著北麵望去,就算她的視力要比尋常人好了許多,也隻能看到天地間連成了一條直線。
“想不到,白將軍居然會是天秦的人。”
許龍虎說道:“聽說他祖上便是天秦國中的名門世家?許多年前戰敗後被滅了九族,隻有他爺爺僥幸躲過了一劫,而後來白莫又將身份隱藏的極好,一直沒有人察覺的到。”
唐小佳說道:“站在我們的立場看他是千刀萬剮都不足惜的罪人,站在天秦的立場來看,他便是忍辱負重幾十年的大功臣。”
許龍虎說道:“叛了便是叛了,在我們眼裏他就應該被殺。戰爭本來就隻論勝負,不分對錯,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親自動手。”
陽郡境內的十萬大山以及守南原北麵三分之一的土地被天秦人奪去,自然也包括了其中的青山縣,根據內線傳回來的消息,全城一萬五千人口已經被屠,一具屍體都沒有留下。
許龍虎在自幼在青山縣長大,雖然父母雙亡但那座縣城也有他童年全部的回憶。尤其記得北城門口的那家小飯館的老掌櫃,好幾次餓的兩眼發昏都是他免費給許龍虎端了一碗加了煎蛋的麵,或者是三個剛出籠的饅頭,還有些燙手。
如果不是這樣,說不定許龍虎已經餓死了。
所以他很感激,當初隨賢一去長安,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想賺些銀兩,替那老掌櫃重新裝修一番那間飯館,或者是送些銀子做報答。
但是現在全城的人都死了,老掌櫃自然也死了,並且屍身都沒有留下。
如果是城裏的牲畜被帶走當做口糧,許龍虎倒也能理解,可要那一萬五千具屍體做什麼?再加上其他城市被屠殺的居民何止十萬,他們要這些屍體做什麼?
許龍虎看著緩坡下染著鮮血的士兵的盔甲,和戰場上許多野獸的殘肢,隱隱猜測到了一些結果。
天秦中有人極擅長禦獸,他們人口數量不及大南,雙方軍隊實力相差懸殊,那麼大山中那些被操控後失去神智的野獸,便是他們最能依仗的地方。
養軍隊需要糧食,養野獸也需要糧食。
他們運走那些居民的屍體...說不定便是用來當做了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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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測終究是猜測而沒有被證實,天秦用人類的屍體給野獸果腹雖說殘忍,但至少要比將他們變成平康城中那些感染者要好上許多。無法去想象當失去意識,肉體強大的感染者出現在戰場上會是一股多麼可怕的力量。
唐小佳知道許龍虎自幼在平康城中長大,見他如此仇視白莫,倒也沒有說些什麼。她轉身下了緩坡,朝著軍帳的方向走去。
“你去找宋世將軍?”許龍虎問道。
唐小佳頭也沒回,銀色的盔甲上還沾著未幹枯的血跡,說道:“我去試試看,你不用管我,反正戰馬不能殺。”
許龍虎沒有說話,轉過身重新看著北邊,此時雖然天氣還不算炎熱,但戰場必須要打掃幹淨,否則頭頂上那輪刺眼的火球,極有可能會將戰死的士兵的屍體,製造出另一場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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