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間,柳斌已經被抽了幾下,身上滲出數道血痕。
古青月左躲右閃,身形甚是靈巧。嶽平陽看出了點門道,怪不得這女人膽壯,原來有功夫在身,看情形練得是六合形意之類的內家拳法,而且功力甚深,可謂是真人不露相啊!但即使如此,她也挨了幾下,頭臉被抽著,頭發也披散開來。
嶽平陽最省事,直接趴到地上,兩手抱頭,任它抽去。但由於有古、柳兩人的活躍,他反而躲過了猛烈攻擊,實際上挨抽並不多。他本想招呼二人也趴下的,但又覺得不劃算,尤其是古青月,有能耐剛才不施展,挨兩下也活該。
看來,這怪物就是在等雲遮月,月光越淡,它的威力越能發揮。
不經意間一瞥,嶽平陽看見了兩個火球一明一暗地閃動著。再仔細看去,發現是動物的眼睛。壞菜,像狼!
一隻動物,就躲在較遠處山坡上的灌木叢裏,眼睛忽閃著。再行辨認,發現這東西又不像狼,個頭較小,安安靜靜地看著這裏。
難道妖怪也請了外援?
突然間,遠處那雙眼光猛地變大,竟如車輪般大小,倏忽一閃,像是用了什麼魔法,耀得人腦袋發暈。
古青月爬了過來,伏到地上,“你沒事吧?”
嶽平陽道:“還好”。再看古青月,狼狽至極,臉上留下幾條血痕。
“歇夠了嗎?歇夠了你去蹦噠會兒!”
柳斌也倒了過來,樣子更慘,可以直接演關公了。
奇怪的是,等嶽平陽想動時,鞭子不抽了,風平浪靜。但他知道,隨後將會有更大的變數。因為女鬼又僵在地上,黑鳥再次現身,隻不過形象清晰了許多,就飄浮在了女體的上方。
月亮完全被雲遮住,目光所及不過幾米遠。
腳下有種奇異的震動傳來,不是地震,卻像是有東西在下邊爬行,不是一個,而是一群,從四麵八方遊躥過來。
周圍傳來一聲接一聲的破裂聲,與破裂聲相伴的是似有似無的呻吟聲,仿佛有無數人的骨頭皮肉被活活撅斷、撕開,壓抑的慘叫聲從塞緊的嘴中發出一般,連綿不斷地傳來。
緊接著,嶽平陽感到腳下一緊,兩根雞蛋粗的藤狀物破土而出,緊緊將腳纏住,他想掙紮,根本動彈不得。
耳邊一聲爆響,仿若有人點了根爆竹,土石飛濺,又有十幾根藤壯物破土而出,如蛇似蟒,遊走纏縛,眨眼間便將嶽平陽包了個嚴實,隻留下了腦袋。
嶽平陽斜眼看了看,發現這些東西不是藤,而是樹根樣的東西,鼻子裏能聞到一股清新的泥土味。
古青月和柳斌跑了過來,使勁地扯著樹根,柳斌還掏出了小刀去割。古青月瘋狂地扯著,嘴裏喊道:堅持,一定要堅持!
萍水相逢,患難一場,生死關頭還有這份情意,已經足夠了。提前複員以來,嶽平陽看過父母眼中的失望,見過不少嘲諷的白眼,眼看著一個熟人變成了路人。世態炎涼,真是無話可說。
他清清嗓子,“古青月,你們別忙活了,省點力氣,聽我說句話。我褲兜裏有六千塊錢,左邊三千,右邊三千。如有可能,幫我還給古青田,拜托!”
讀過書,摸過槍,殺過人,盡過孝,鬥過鬼,也算轟烈了一把,唯一遺憾,沒上過妞,以前多麼好的機會,竟然錯失了。嶽平陽壞笑一下,很淫蕩地看了眼衣衫不整的古青月。
樹根越絞越緊,肋骨哢哢直響,他感覺呼息困難,唯有腰間發熱,像燒了兩團火。鮮紅的火光先是一點,而後走成一線,再往後散成一團,晃在眼前,演化成一片白光。
他還能記得,最後一次執行任務墜落懸崖時,也有這種體驗,當時似乎還能聽到一個蒼茫如海的聲音:忍所難忍,行所難行,天心不動,萬物歸命。
此時,這個聲音又恍恍忽忽飄在耳際。
幻覺、幻聽往往是瀕死現象之一。
動不了了,也不想動。嶽平陽努力吐一口氣,放空自己,看看著眼前一片白光化成無數把利劍、穿心而來。
又是一陣巨響,感覺渾身無比輕鬆暢快。崩潰的感覺也挺美妙!
更奇特的是眼前的景象:深藍的天際,竟然生出一隻巨眼,有半個藍球場大小,烏雲成眉,白氣做瞼,月亮為眸,深沉地望著下界。
一隻手晃在眼前,嶽平陽晃了晃腦袋。
柳斌長出一口氣,但這口氣剛出到一半,猛聽古青月喊了一聲“快閃”。兩人來不及扶他,直接拽腿硬生生拖出老遠。
耳邊又響起幾聲刺耳的劈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