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鮑魚愛情(1 / 1)

鮑魚愛情

守望情緣

二十年前,卡梅莎第一次來到新西蘭的海邊。當她發現沙灘上碗大的鮑魚時,驚喜得尖叫起來。

美好的時光仿佛在那一刻靜止了,隻有海濤的澎湃,衝浪的年輕人,和幾個毛利族小夥子抱著吉他唱著歌。笑得最燦爛的那個毛利男子就是陸坦福。

陸坦福看著卡梅莎驚喜歡呼的樣子,就知道這是個外國人,頭一次看到新西蘭的白雲、碧海和成群的鮑魚。

第二次碰麵是在卡梅莎好友密歇兒的生日派對上,陸坦福正和一群男孩子高談闊論,那是他喝掉的第六瓶啤酒了,他跟人打賭要喝掉十瓶。當他看到卡梅莎的時候,他向同伴們投降認輸,接著還避開那群追逐打鬧的朋友,他不想在卡梅莎麵前留下糟糕的印象。

這之後,兩人有了更多的交往。卡梅莎是從俄羅斯來的留學生,對新西蘭的一切都新鮮而好奇。兩人最喜歡去海邊撿扇貝和鮑魚。扇貝可以直接生吃,鮑魚則要帶回去煮熟,多肉而鮮嫩。撿一次鮑魚能省一到兩周的夥食費,這對正在讀書,省吃儉用的卡梅莎來說十分劃算。鮑魚殼曬幹後晶亮透明還可以做肥皂盒,充滿了藝術氣息。卡梅莎撿鮑魚的時候,陸坦福就在海邊彈著吉他唱著歌。那歌聲穿過海浪,似乎在訴說地老天荒。

當卡梅莎跟家裏說起自己的男朋友是毛利人的時候,她的父親很生氣,隔著遙遠的電話線反感地問道:“什麼是毛利?”卡梅莎隻得慢慢給他解釋。沒過多久,卡梅莎的簽證到期了。家人緊張地催促卡梅莎快點回國。陸坦福挽留她:“留下來吧,我們組建家庭,生兒育女,像所有的毛利家庭一樣!”卡梅莎猶豫良久,想起陸坦福家裏那簡陋的鐵皮房,原始又粗野的生活方式,最終還是選擇了回國。

很快,卡梅莎嫁了個體麵的俄羅斯男人。一晃二十年過去了,像大多數的俄羅斯婦女一樣,卡梅莎生了兩個孩子後就變成了水桶體型。這期間,除了閨密死於車禍,父親死於癌症,剩餘的日子不鹹不淡。

卡梅莎的丈夫訶吉夫在每月發工資的時候都會給卡梅莎買一次鮑魚,每次吃的時候他都會嘮叨抱怨個沒完:“下個月堅決不買了,這麼貴的東西!你這費錢的女人,偏偏喜歡吃這個!”每次精心細致地吃鮑魚的時候,卡梅莎都忍不住遐想:如果當時留在新西蘭,恐怕就可以天天吃鮑魚了!而且陸坦福怎麼都不會像訶吉夫這樣嘮叨抱怨。每年感恩節和情人節前後,是卡梅莎最興奮和期盼的日子,因為她會收到從新西蘭寄來的精美的鮑魚殼。寄物品的人沒有寫名字,但卡梅莎知道那是誰寄來的。

一年前,訶吉夫開始埋怨卡梅莎睡覺不安生,一會兒哭醒一會兒笑醒。卡梅莎沒有解釋。最近某個夢出現的頻率實在太高了,時光都重新倒流回當年的海邊,陸坦福抱著她在藍天碧海下轉圈圈。在夢裏,她決定排除一切幹擾,重新做一次選擇。

終於,卡梅莎按捺不住了,她打算跟訶吉夫離婚,她要重回一直等她的陸坦福的懷抱。可訶吉夫做事的風格就跟他嘮叨起來沒完沒了一樣,始終拖著不辦手續。卡梅莎氣憤又憋屈地丟下孩子和永遠幹不完的家務活,一個人來到了新西蘭,來到了她最喜歡撿鮑魚的海邊。

海依然是夢中的海,鮑魚依然像往常一樣多,沙灘上依然有毛利小夥子在唱歌。唱歌的人甚至跟陸坦福長得有幾分相像,歌聲也和當年的一樣。

年輕的小夥兒叫扶桑,他邀請卡梅莎去他家裏做客,卡梅莎同意了。讓卡梅莎沒想到的是,一到扶桑家裏,她就被反鎖在房間裏,而門外的幾個人開始向她勒索錢財。

卡梅莎從沒經曆過這種驚險,透過門板的縫隙,她恐懼忐忑地交出了身上所有的財物。一個肥胖的毛利醉漢接過錢,那個人顯然是這群人的首領。

他打著赤膊,棕紅色的皮膚上盡是密密麻麻的刺青。他邊數錢邊喝酒邊對身旁的幾個年輕人大吼大叫。那個人不是別人,竟然是卡梅莎夢到了無數次的陸坦福!

陸坦福早已經認不出卡梅莎了,他叨咕著:“我討厭白人,最討厭的就是俄羅斯女人,她們虛偽至極。”當卡梅莎說出她是誰的時候,陸坦福憤怒地咆哮著:“不可能,我的鮑魚殼是送給我完美的夢中情人的,不是你這個又老又醜的胖女人!”卡梅莎流下淚來,她想找的陸坦福又何嚐是眼前這個呢!這次碰麵簡直是她人生最驚恐和恥辱的一次噩夢。

財物被歸還後,卡梅莎與陸坦福兩個肥碩的身影都失望地背轉身去,各走各路。

這之後,卡梅莎再也沒收到過大洋彼岸遙遠的鮑魚殼,她再也不吃鮑魚了。她睡覺還是會笑醒,隻是夢到的是她那愛嘮叨的、舍得給她買鮑魚的、堅決不跟她離婚、看著她從年輕漂亮變成又醜又胖卻從不嫌棄她的丈夫訶吉夫!

責編/劉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