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凡假裝自己沒有注意到,也沒有看懂高軒那一瞥裏包含著的意味,說完話之後看也不看他,其實心裏麵的感受還是有點複雜的,說一點都不別扭,那是假話,畢竟之前自己對高軒有好感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情,隻不過也幸虧有了前段時間,高軒因為自己的“立場”問題而對自己不理不睬,經過了那起初有點難過的階段之後,這幾天她倒也有點麻木了,無論高軒再怎麼用失望的眼神瞥自己,或者幹脆對自己視而不見,顧小凡也已經有了一種見怪不怪的心情,免疫力明顯提高了很多,確切的感受如果描述起來的話,也應該是無奈多過難過。
“現在還有一個問題,董星海被人下毒是在清醒的狀態下,並且服毒的這部分法醫沒有發現明顯的掙紮痕跡,為什麼他會那麼配合呢?”這時候,湯力又提出了另外的一個問題,“在那種情況下,正常人的本能反應肯定是要掙紮一下的,哪怕沒有多大勝算,不明白為什麼董星海完全沒有那樣的反應。”
聽了湯力提出的這個疑問,顧小凡的腦子裏瞬間閃過了一個念頭,話到嘴邊卻又怯了,沒敢立刻說出來,本打算就繼續保持沉默的,可是一抬眼就看到鍾翰在看著自己,而且那副表情,分明就是在對自己說“我知道你肯定想到了什麼”,這讓顧小凡想起之前鍾翰鼓勵自己勇敢表達,笨辦法好過沒辦法,便又鼓起勇氣,開口說出自己的觀點:“你們說會不會是董星海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膠囊裏麵灌得是毒老鼠的鼠藥?所以以為不會有致命的危險,才敢吃下去的?”
她剛說完,唐弘業先噗嗤一聲笑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收住了,掩飾的輕咳了兩聲,對一下子被糗得麵紅耳赤的顧小凡擺擺手:“sorry啊小凡,我錯了,真不是故意的,你可別生氣啊!你繼續,繼續。”
這還讓人怎麼繼續下去呢,顧小凡原本因為鍾翰目光中無聲的鼓勵而積攢起來的那麼一點兒勇氣,被唐弘業那噗嗤的一笑給戳了個窟窿,現在已經散得一點兒都沒有剩下了,她略微有些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擺擺手:“我已經說完了。”
“我覺得這種可能性基本上是不存在的,”高軒眉頭微微皺著,臉色也略顯陰鬱,“不管是在什麼處境下,求生和自保的本能都還是有的,誰也不會蠢到連對方給自己的東西成分是什麼,有沒有危險都不知道,就乖乖的吃下去吧?”
顧小凡的臉因為高軒的話而漲得通紅,垂著眼皮盯著手裏的水杯,十根手指在杯子上捏來捏去,就好像要把那個硬邦邦的杯子給捏成軟綿綿的麵團似的。
“那倒也不一定,”這個時候,鍾翰開了口,“我倒覺得小凡說的其實還是很有道理的,不同的人在麵對同一種情況時候的處理方法肯定不同,歸根結底是來源於當事人的性格。我和小凡最初調查了解的那段時間對董星海的個性特征有所掌握,高軒,唐弘業,你們兩個跟董星海那邊的時間比我們兩個長,對他的了解肯定比我們還要更多,結合董星海的性格特點,其實不難看出,他是那種欺軟怕硬,沒有危險時會耍橫逞英雄,但真的麵對危險時就又成了縮頭烏龜。”
“說了這麼多,你想表達的中心思想是什麼?”高軒打斷他的話。
鍾翰也補惱火,依舊態度溫和,不急不忙的說:“我想表達的意思是,假如前期的功課做得到位,結合董星海的性格特質,其實不難推測出他在麵對危險時候會采取的態度,越是身處險境,他就越是不會鋌而走險的去違抗對方的意誌,相反,他可能還會盡量配合,一麵激怒了對方讓自己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
“這種判斷未免也太兒戲了,鍾翰,說出這樣的話來,可就有點和你之前的資曆不太相符了,要是為了支持誰而去選擇自己的立場,那也未免太不客觀了吧?”高軒有些輕蔑的笑了笑,“我還是那句話,惜命是人的本能,不管平時再怎麼欺軟怕硬的一個人,在人身安全受到威脅,並且明知道對方不懷好意的情況下,誰會肯乖乖的把對方提供的成分不明的東西往嘴巴裏放。”
“你這麼說也有道理,是我之前考慮的不太充分……”顧小凡聽出高軒的話不好聽,那句話分明是在指責鍾翰護短,這讓她覺得對鍾翰被自己牽連有些過意不去,連忙開口道歉,想要盡快打住這個話題。
鍾翰抬手朝她示意了一下,要她別再說下去,態度依舊平和的對高軒說:“我很欣賞你以己度人的工作態度,但是我之所以支持小凡的觀點,是因為她的想法確實是有一定道理的。就像你方才說的那樣,在那種情況下,不明成分的東西確實不好隨便往嘴巴裏麵放,但是在那麼一個身不由己的情況下,假如董星海當時麵對的處境是要麼吃了那個東西,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要麼當場就因為違逆了凶手的意思而被凶手用其他方式殺死呢?我們誰也沒有親眼見證殺人的過程,當時凶手和董星海之間存在著很多種可能,我們都需要考慮到,其中就包括小凡方才提到的那一種,董星海不知道膠囊裏是鼠藥,所以本著賭一把的心態,用來避開可能當場被凶手殺死這一類更讓他恐懼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