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找到張和順之前,鍾翰他們當然需要先和收治張和順的醫生聊一聊,詢問一下張和順受傷的情況和造成這個局麵的原因之類的。
醫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一副經驗比較豐富,見多識廣的樣子,一聽說是警察來了解張和順的情況,這名男醫生表現出了一副十分無奈的樣子。
“我真是沒見過都這把歲數了,還這麼能惹是生非的,你們都沒見他剛來時候的樣子,滿頭滿臉都是灰土,髒兮兮的,別說是縫合了,就光是清理創口就花了好一會兒,”醫生說,“不算嚴重,輕度腦震蕩,傷口雖然有點兒長,但是不深,沒有造成肌肉層麵的損傷,除了有點兒疼,將來有可能會留疤,別的就沒有什麼了,我隻能根據自己的經驗判斷是被人打成那樣的,別的你們就得自己問了。”
“那他的精神狀態怎麼樣?穩定麼?”顧小凡問。
醫生笑了笑:“穩定,何止是穩定啊,還挺興奮的呢,剛才我給他縫合的時候,罵得可大聲了,說我要是敢給他用回扣藥,他就去找院長投訴,讓我下崗。”
“那老頭兒可真是個‘事兒爹’!”從一旁經過的小護士聽到他們在談論方才被送過來的張和順,也忍不住插嘴說,“剛才送他去病房,一會兒要這樣,一會兒要那樣,又不是渾身癱瘓了動彈不了,也不是七老八十的,非要我們給他把床搖成他覺得舒服的角度,結果沒十分八分的,就又按鈴叫人,說床頭太高了,讓人給他搖下去一點兒!你說他有那功夫,自己下床都搖完了!”
醫生假意提醒小護士注意措辭,實際上倒也沒有反對她所說的話,看樣子張和順進醫院這不長的時間裏麵,已經給人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了。
鍾翰向醫生和那名小護士道了謝,和顧小凡直奔張和順的病房,他住的病房是個三人間,一進門,張和順的床位在最裏麵靠窗子的位置,外麵兩張病床的人正麵對麵坐在各自的床上聊著天,與張和順相鄰的那一側簾子拉了起來,煎熬鍾翰他們進來,狐疑的打量了幾眼,發現他們是來找張和順的,就不再理睬了。
鍾翰和顧小凡走過去,看到張和順自己躺在病床上,這老頭兒體格不算大,個頭兒也不算高,長得倒也算得上是紅光滿麵,就是眼下,他一條胳膊上麵包著紗布,看樣子是縫過針的,臉上有幾處紅腫和淤青,看上去顯得很狼狽。
發現有人過來了,張和順睜開眼睛,看了看麵前的兩個陌生人,開口有些語氣不善的問:“你們誰啊?幹嘛的?”
鍾翰拿出自己的證件來讓張和順過目,張和順根本沒接過去仔細看,大眼兒掃見上頭的字樣,頓時就來了精神,趕忙坐起身來,八成是動作有點快,他頭暈的微微晃了晃身子,哎呦哎呦的笑聲哼唧著靠坐在了床頭上,說:“還算你們當警察的有點兒敬業精神,剛才我當街挨打的時候你們怎麼沒說趕緊去救我一命?萬一我被人打死了呢?好在這會兒沒用我報警直接就找上來了,我也算是福大命大,之前的我就不跟你們計較了,這事兒你們科必須要給我主持公道啊!”
看起來他是把顧小凡和鍾翰當成是來給自己主持正義,解決問題的人了,鍾翰對他笑了笑,也不澄清,也不解釋,更不對他之前的指責做任何回應。
張和順把他的這種反應自動自覺的視為了一種默認和默許,便繼續說到:“我跟你們說啊,這事兒你們科必須得管,現在這世道,實在是太壞了!好人連話都說不得啊,說個話也得挨打,你們說這還有王法了麼?”
“是誰不讓你說話,一說話就得挨打了?”顧小凡問。
“我哪認識他們是誰去啊!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張和順氣呼呼的說,“我今天下午沒啥事兒,這不是幫晚上了麼,家裏就我一個孤老頭兒,沒人照應著,我就想著,幹脆出去找個地方隨便糊弄一口就得了唄,結果走半道兒上,看到了幾個小子,年紀沒多大,也就二十來歲,那腦袋染得,跟紅綠燈似的!這個一腦袋紅毛,那個一腦袋黃毛,還有一個你都說不上來腦袋上是個什麼顏色了,就跟小孩兒那調色盤兜頭給他口腦袋上了似的,要不是夏天外頭還天光大亮的,我都得覺得自己這是見了鬼了!我當時就是路見不平,教育了他們幾句,讓他們別成天學那不人不鬼的打扮,拾掇的幹幹淨淨的,好好做人,我跟你們說,我可是好說好商量的跟他們講,我說你們自己照照鏡子,不覺得給老祖宗丟臉麼?我要是你們爹媽,在大馬路上看到你們這德行迎麵走過來,我都沒臉認你們,小年輕輕的,收拾幹幹淨淨,利利索索的,多好!你說我說錯了麼?他們憑啥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