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平舅舅說著,掀開了蓋在自己身上的小毛巾被,露出了自己穿著大短褲的兩條腿,那兩條腿打從膝蓋以下就都光禿禿的,隻有皮肉包裹著橫斷麵。
“能保住這麼長就算不錯了,那時候被壓在井底下,就覺得自己連命都沒有了,後來能活下來就已經特別知足了,活著就比死了強。”羅平舅舅看到顧小凡被自己齊齊截斷的雙腿震撼了,自己很豁達的對顧小凡和高軒說。
“當時煤礦出的什麼事故呢?”顧小凡順勢問起了羅平舅舅受傷的原因。
“就是沒有按照安全生產的章程來唄,老板他們為了出煤量大,多來錢,沒有規範開采,後來就瓦斯爆炸,礦井坍塌,壓了好多人在下麵,死了不少,像我們這樣命大的,出來之後少個胳膊少個腿,也就都萬幸了!”
“那當年的事故責任是怎麼認定的?你們都得到相應的賠償了麼?”
“賠了,當年我們那個私營煤礦的老板給抓起來了,準備要判刑,聽說關在看守所裏等著上法庭之前,他自己就知道出了這麼大個事情肯定沒什麼好果子吃,在監獄裏頭就畏罪自殺啦,其他人好像也都判了刑,我們都給賠了錢,然後就都散了,各回各家去安頓。”羅平舅舅歎了口氣,想起過去依舊心有餘悸。
“有一個人我想問一下不知道你認不認識,他叫尤誌業。”顧小凡試著問。
羅平舅舅立刻點了點頭:“認識啊,他我怎麼會不認識呢,他那會兒是我們那個礦的二老板,以前總能見著,出事之後就沒見了,聽說是走去別處了。”
“不是說煤礦老板、事故責任人都進了監獄麼?為什麼尤誌業沒有事?”
“他也不是沒有事,煤礦出事,他也賠了不少錢進去,得補償給工人什麼的,我剛才不是跟你們說來著,他是煤礦裏頭的二老板,平時也沒見他過問過礦山這邊的事情,可能他就是出錢,不出人吧!”羅平舅舅咂咂嘴,“尤老板人還是不錯的,我住院期間,他去給我結清了住院費,還給我留了幾萬塊錢。”
“你傷得那麼重,才給你留了幾萬塊錢呀?”顧小凡聽了之後有些驚訝。
羅平舅舅擺了擺手:“今時不同往日,那都是將近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會兒幾萬塊錢,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啊,那時候一個月工資才能賺幾個錢呀。”
“快三十年前?那個時候已經允許私人承包開礦了麼?”顧小凡畢竟年紀比較小,對於一些自己年紀尚幼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不夠了解。
“這個啊……”羅平舅舅忽然有點尷尬的笑了笑,“我們那時候那個礦……也不是多正規的那種,就是鑽鑽空子,發點小財,當地管事兒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就那麼糊弄過去,手續什麼也不一定能保證齊全。”
“那你們也敢給他們打工?”顧小凡覺得不能理解。
“生活需要啊,國營大礦要麼不景氣,要麼景氣的進不去,私人的給錢多,反正下礦本身就是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賺錢的買賣麼,都一樣。”羅平舅舅說。
“羅平他認識尤誌業麼?”顧小凡又問。
“認識……應該談不上吧,我出事兒那會兒羅平才十幾歲,去我家那兒玩的時候要說見過尤誌業,倒是有可能,那時候家屬住的都沒有太遠,不過他一個小孩子家家的,也不太可能認識人家就是了。”羅平舅舅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