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緣

桐楠閣有個嘟嘟,嘟嘟有個小號,事情還得從嘟嘟開始。

嘟嘟這天回娘家,在樓下就看到母親在台陽上曬豆角,母親退休以後,沒什麼可做的,就和太陽飆上了,夏日裏曬豆角,土豆片,蘿卜絲,冬日裏利用太陽能洗浴,這就有了桐楠閣洗衣店。

嘟嘟這天回家是情緒不好,昨夜和小號吵架了,吵架的原因是因為嘟嘟不生孩子。嘟嘟說,還不知是誰沒用,你保證你沒問題?就這樣,小號一腳把她從床上踹到地上。

母親看嘟嘟不樂,心裏明白幾分,她說,像小號這樣的人,你就得給他顏色看,不然他不知你的厲害。

嘟嘟的母親當然厲害,政界沒有不知道她的。任人大主任時,市長市委書記都得看她的臉色,不然她不給他們“畫圈”,也夠他們受的。

嘟嘟聽母親一說,有些生氣,說,你就知道整人,整人的招兒,比“911”還高。母親沒有生氣,她很和悅,她說,你不收拾住他,他就收拾你一輩子,你又舍不得離開他的家財,你說怎麼辦?

嘟嘟瞭了母親一眼,問,你有辦法?母親說,為他生個孩子不就完了,兩全齊美。嘟嘟又不願意了,她說,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你知道我生不出孩子。母親卻說,小號也是傻瓜一個,他的姑姑不生孩子,他能生孩子?毛病在自己身上還賴別人。

母親的話讓嘟嘟心裏一驚,隨即想,也真是呀,怎麼自己沒想到?母親趁機說,你不如去丫仆那裏,讓她幫你找個優秀的男人,把種子撒下,來年一豐收,不愁你過不上好日子。

嘟嘟聽了母親話,真想出拳把她的牙打掉了,可是她到底是媽呀,就用力“呸”了一聲,回屋去了。

丫仆這會兒出來了,她一直在後屋洗衣服。丫仆是嘟嘟母親的表妹,嘟嘟母親幫她掙了個大瓦房,讓她做什麼,她做什麼。嘟嘟母親就把這事對丫仆說了,丫仆說,這好辦,我知道的就有好幾個,我會選個最好的。嘟嘟母親又加一句,不隻是最好的,還要最沒有聯係的,這事做完一刀兩斷,別讓他知道嘟嘟是誰,是哪裏人。丫仆說,這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嘟嘟再出來時,臉色沒有了先前的難看,她是個有快速反應能力的人,沒用五分鍾,就把母親的話像漏粉一樣理得又順又好看。她覺得母親說得對,小號的家財,是她一輩子也掙不來的。

嘟嘟一出來,母親就覺得有戲了,她了解自己的女兒,如果她不同意,她會在屋子裏一呆一小天,絕食都說不定。而現在是雲開霧散,大局已定。

和丫仆同行,沒費什麼周折;找到可心的男人也沒費什麼周折;借種育苗更沒費什麼周折。現在的年輕人都開放,身上像安個自來水籠頭,隨時可泛濫,別說一次播種,必要時可像池塘裏撒魚苗一樣。

嘟嘟回來的當天,臉色就紅潤了起來,情緒也好了起來,最大的進步是和小號不拗著來了。小號說什麼是什麼,想吃什麼她做什麼,她甚至可以每晚為小號洗腳,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

嘟嘟一對小號好,小號就覺得有點對不起嘟嘟了。當初是他追嘟嘟,現在又嫌人家不生孩子,到底是不是她的毛病,小號就想弄弄清楚了。

這日小號去了醫院,去醫院他誰都沒告訴,這種事是難為情的,說出去有損顏麵。為此他開車去了省城,省城的不孕不育醫院有他一個同學。

小號這樣的大款請同學吃飯,同學樂得跟看大片似的。席間一說這事,同學說,你也真是的,這算什麼事呀,太習以為常了,早和我說早解決問題了。

小號是爽快人,當時就扔給同學五千元,說,犒勞你那些同事,隻要準。同學當時直拍胸脯。

但是檢查的結果卻不容樂觀,毛病真出在小號身上,小號的精子全部是死精,成活率隻有百分之零點幾,同學很遺憾,又不能不告訴小號,當時胸脯都拍了,

怎麼也是男人,男人沒有打退堂鼓的習慣,未必這點事都擔不來。

小號聽了同學的表述沒有表現出怎麼在意,他大大列列地說,嗨,你就直說吧,有救沒?同學看著小號的表情,又看看他像彌勒佛一樣的大肚子,覺得說了沒啥,也有個心裏準備。就搖搖頭,說,沒有,現代醫學攻破這個還得二十年。小號說,二十年我都老白頭發了,自己都侍候不了自己了,還要孩子幹什麼?

送小號到樓下,同學覺得歉疚,說,其實領養一個也挺好,你如有這方麵的意思,我可幫忙。

小號已經坐在駕駛室裏,他的寶馬在催他上路,就笑笑拍拍方向盤說,養個孩子,還是別人的,沒意思,算了。揮揮手,和同學告別。

嘟嘟這晚一直在等小號回來,她準備了一桌酒菜,很豐盛,都是小號平時最愛吃的,這麼隆重,她是有用意的,她想向小號宣布一個特大喜訊,她懷孕了。

窗外華燈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