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梁柱間閃過一道黑影,緊接著一聲鳥類撲騰翅膀的傳來,隻見一隻白鴿穩穩地落在欄杆上。
“燕子來了!”
蘇絡瑋走過去,輕輕捏住鴿子,將拴於其腿上的細竹筒取下,抽出了裏麵的信。
“撲棱”一聲,鴿子脫身飛走,消失在了黑沉沉的夜色中。
接著微弱燭光,蘇絡瑋撚開信紙,閱讀片刻:“前往諜者送來消息,北燕驃騎營這幾日並未與大軍同營休整,隻在京口西北的小雁彎安營,一直單獨行動,似乎還沒有返還椒山的意思。溫世子派出的一千飛龍隊已到勒山山下的深穀,埋好了火雷,隻待明日鐵將軍引也陸入甕。”
何謂點了點頭,略顯遲疑,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何先生怎麼了?是還有什麼顧慮嗎?”
“明日深穀一戰,若能先發製人,必定挫燕軍其銳氣,打亂其原有部署。如若失敗,反而助長北燕囂張氣焰,動搖我方軍心,這會對我們造成巨大的壓力,尤其是溫世子。他據城固守本是下下策,眼下使臣被屠,朝中全然不知,此次主動出擊失敗,他和這些將士又要承擔多少的罵名?”
“何先生放心,飛龍出手定能萬無一失。”蘇絡瑋胸有成竹的說道,語氣中無半分心心虛,“溫世子為了穩妥起見,將對陣北燕一萬驃騎營的重任交給飛龍隊自然有他的把握和勝算。三千飛龍承天鷹鐵騎風骨,戰力非一般軍隊可比,此次出戰定能不負眾望,凱旋而歸,振奮朝局民心。”
“近來天降薄雪,諸山頗多積雪……”
“先生放心,飛龍良馬有特製蹄鐵護蹄,加之山峰近陽一側積雪有所消融,飛龍隊隻要避開積雪深厚之處·,就不會誤事。”
“既然如此,我就安心了。”何謂撚須,腔調顫顫道,“三千對陣一萬,明天的深穀那裏想必是一場惡戰。”說罷,他眉眼低垂,腦海裏浮現那場二十多年來玉清對陣北燕,唯一的一次以少勝多的戰爭。
“想那日束發從軍,想那日霜角轅門,想那日挾劍驚風,想那日橫槊淩雲。帳前旗,腰後印,桃花馬,衣柳葉,驚穿胡陣。流光一瞬,離愁一身。望雲山,當時壁壘,蔓草斜曛。”
那日是何等氣概,主將跨馬橫槊,嚇破敵膽;那時兵隨主將,身騎白馬萬軍中,左牽黃,右擎蒼,踏破勒山缺,一心飲奴血。現如今,兩鬢微霜,久病產生,雙手不能縛雞,跨馬不能禁風。
每每想到此處,何謂免不得悲戚,心中頓生“百無一用是書生”的想法。
“先生?怎麼了?”
“沒事沒事。”
何謂掩麵,將眼底的那一抹傷懷遮蓋過去。
翌日,辰時,蘇絡瑋接到九州諜司燕子的消息:有一支北燕騎兵正在葫蘆口附近活動,大約五千人。
飛龍隊已在北城門外集結完畢,時刻準備出戰。全體將士一如既往身著抹黑發亮的重甲,腰挎彎刀,頭戴黑紅頭盔,其上鮮明盔纓風中飄飛。
道路兩旁,一排楊柳挺著光禿禿的枝幹,在冷風中瑟瑟發抖。那家麵攤的生意雖撤進了京口城內,那麵旗幟還在。
鐵莫拉了拉韁繩,胯下良馬在原地搖著腦袋,鬃雖風動,長嘶了一聲。
“凡我飛龍將士,莫不深知大義,慷慨激昂,大有氣吞山河,同仇敵愾之勢,兼之受國家依畀之深,百姓寄托之重,侯爺知遇之恩,鐵莫決心與拓跋鐵騎決一死戰,諸位願隨吾否?”
“我等誓死追隨將軍!誓死追隨將軍!”兩千士兵齊聲喊道,聲音震天,數裏可聞。
“諸位將士,抽刀!”
“戰!戰!戰!”
將士皆視死如歸,憤而抽刀,氣吞山河,勢如長虹,奔北而去,頓時煙塵彌漫,蹄聲震天。
這一日,玉清軍隊再回二十七年前之大氣概!
北境軍中無孬種,玉侯麾下無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