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鐵窗”的歌聲 下(1 / 3)

(七)

一日,幾個吊頂的師傅在議論著又來新人的事。

“你們知道嗎,這工地又來新人了。”

“幹哪個行當的?應該是搞下水的吧?”

“聽說一個是幫廚的。”

“啊,一個廚子呀。”

“你可別小瞧這個廚子呀,聽說她是羅大炮的媳婦。”

“‘蝴蝶迷’呀,她來了工地可就熱鬧了。”

“什麼意思呀,說說聽聽。”

“你想呀,‘蝴蝶迷’三個字,顧名思義就是招蜂惹蝶。”

“‘蝴蝶迷’的原名叫胡鐵梅,‘蝴蝶迷’這個名字是人們送她的外號。”

“聽說‘蝴蝶迷’有幾分姿色,風流得很哪。”

“她的姿色也不見得好到哪去,看羅大炮那副尊容吧,歪瓜配劣棗。”

“歪瓜配劣棗這一點是讓你說對了,不過‘蝴蝶迷’的長相倒是真的能傾倒一片。當初‘蝴蝶迷’在家為姑娘的時候就風騷四野,極盡風流之能事。她的身邊總是離不開男人,攪得家人和鄰居都不得安寧,後來肚子大了起來,因為他跟的男人太多了,自己也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誰,家裏一時找不到孩子的爹,沒辦法,匆忙之下,便把她推給了當時買媳婦沒人給、親娘都急瞎了眼的羅大炮。”

“怎麼,他的老娘是瞎子?”

“也不是絕對的瞎,是個二層眼兒。”

“那他爹可受累了。”

“他爹受什麼罪呀,就是為了他爹他娘才瞎了眼的。”

“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那年他爹得病,因沒錢醫治,後來就病死了。臨死前拉著******手說就是不想火化。當時正是提倡火化,移風易俗的強製時期,這羅大泡自覺對不起即將死去的親爹,便跪在父親的麵前說,保證不火化父親的遺體。”

“他父親死了以後,羅大炮便從外邊撿來一隻死豬,給它穿上父親的衣服,然後用席子緊緊地裹起來,早早地用獨輪車推到了火化場,由於當時的火化場比較簡單,製度也不健全,火化時也不檢查,連席子一起推入火爐中燒了。而在此之前,羅大炮已將他父親的遺體在親友的幫助下偷偷地弄到墓地埋了。”

“沒有不透風的牆。事後,幫他忙的一個親友在一次酒後道出了實情,很快地被當地的民政部門知道了,結果,政府組織人員挖出了他父親的屍體,當場澆上汽油燒了。他羅大炮倒是沒什麼變化,跑了幾天又回來了。可是他的母親一急,火攻心上了眼睛,後來就什麼都看不清了。”

“這麼個二流子賴蛋子,再加上一個瞎老太太,風流成性的‘蝴蝶迷’怎麼就肯嫁給他哪?”

“其實他的瞎媽也沒和他在一起多長時間的。羅大泡婚後他的瞎媽一看自己家中花了大價錢買進來的媳婦竟是一個如此傷風敗俗的人,自愧無顏麵夫,突然在一個夜裏趕去向她的老頭子請罪去了。”

“哎,你還沒說‘蝴蝶迷’到底是為什麼嫁給他的哪?”

“是呀,聽說當時‘蝴蝶迷’死都不肯嫁給羅大炮的,後來還是羅大炮跪在她的麵前求她嫁給他,並答應她可以同以前的情人保持關係,他保證不打擾。‘蝴蝶迷’也是沒辦法了才答應嫁給他。”

“好家夥,結婚那天可熱鬧了,四五個男人滾在新婚的洞房裏,都後半夜了還不肯走,急得羅大炮的瞎娘在外麵直勁的敲梆子。”

“哈哈,那她來了我可得見識一下,看她到底有多騷。”

“那你可要小心了。”

“誰,就羅大泡他?”

“不,王老板。”

“好了,好了。我們不說‘蝴蝶迷’了。告訴你們吧,還有更好的哪。”

“還會有什麼更好的呀,快說說,別賣關子了。”

“聽咱們的頭說,同‘蝴蝶迷’一同來的還有一位姑娘呢。她們所在的工地交工了,就一同轉到咱們這裏來了。”

“一個姑娘家來到工地幹什麼呀,不會也是幫廚吧?”

“怎麼會做幫廚呢?聽說那個姑娘是一所很出名的工業大學剛剛畢業的,對了,好像是大連的。”

“那我知道了,這位姑娘是羅大炮的妹妹,叫羅睿,她不但是人長得漂亮,亭亭玉立,而且外秀慧中,從中學到高中都是學校的尖子,在大連工大也是高材生。前幾天還聽羅大泡說她正在準備出國攻研哪,而且是學校保送的哪。這個時候正是畢業之前的實習階段,不知怎麼會到咱們工地這破地方來了。”

“聽咱們頭說這姑娘是來咱們工地搞公關的,平時做做工程施工企劃和質檢什麼的。”

“啊,搞‘美人計’呀,那麼優秀的姑娘做公關,她自己願意幹嗎?”

“姑娘倒是願意幹,就是脾氣大了點,太傲了,誰都不在她的話下。聽說在原來的那個工地,她給潘頭弄了一個好下不來台。潘頭可是那個工地的總頭啊。”

“是嗎,新聞。快講講是怎麼回事。”

“聽咱們的頭說前幾天那邊潘頭的工地開始準備交工了,羅大炮就建議把他大學即將畢業的妹妹羅睿叫來幫忙。因為她在學校就是學工程施工企劃的。交工時有個非常專業的人員在場,特別是一位漂亮姑娘,有些事容易通過,有些話也好說。”

“虧他羅大炮這個做哥哥的想得出來。”

“其實這都是‘蝴蝶迷’的主意。工程交工之前,潘頭特別把甲方的幾位驗收領導請到了酒樓,羅睿也是熱情地招待著客人,後來坐在她旁邊的一個領導搞了她一個小動作,使她頓時勃然大怒,劍眉倒立,痛斥了那位領導之後,摔筷子憤然離開。”

“那潘頭可就慘了,弄巧成拙,工程交不成了吧?”

“工程倒是交出去了,但到底費了多大勁隻有潘頭他自己知道。”

“那後來呢?”

“後來就是眼前的現在,羅睿到咱們工地來了。”

(八)

一向比較清靜的廚房今天熱鬧了。

原來打完飯後就離去的人們今天卻都遲遲地不肯離去。人們已經擠滿了廚房間,連廚房外麵都站滿了人。

“今天還好,正好趕上吃飯,我們沒來晚。”李櫟和張昱剛收工回來,見廚房間擠滿了人,還以為是廚房剛剛開飯哪。李櫟拉了一把張昱說:“快點吧,我們也去湊一把熱鬧。”

李櫟和張昱拿起飯碗走進了人群,擠進了有些擁擠的廚房間。

廚房的規矩是分菜不分飯,雖然進出廚房的人很多,但取菜盛飯的人並沒有幾個。人們似乎是取菜盛飯很長時間了。張昱取到一份菜後便去盛飯。李櫟悄悄地在下麵用腳踢了一下張昱。張昱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一抬頭正與一雙火辣辣的眼睛相撞。張昱就覺得這雙眼睛似乎在那裏見過,但又想不起來,便又抬頭細看。

在李櫟對麵的凳子上,並排坐著兩個女人,一個是三十多歲打扮入時的女人,另一個是一身工作製服的姑娘,那雙眼睛使張昱馬上想起了來時在列車上的那位姑娘。

姑娘的目光與張昱的目光相碰後,馬上一亮。她在懷疑自己的眼睛是否看錯了,便又重新打量那位手裏端著一碗飯、身穿勞動服裝的這位東北的小夥子。正好與抬頭細看她的目光再次地相遇,還是那雙躲在眼鏡後的眼睛,還是那款板寸的發型,還是那副帶著微笑、溫柔、和善的麵孔。

此時,姑娘在想,天下真的是太小了,想不到我們又相遇了。想到在車上的相處,她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碗筷,準備和眼前這位東北小夥子打一下招呼。

在確定了眼前的這位姑娘就是在火車上的那位孤傲冷漠的姑娘後,張昱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這樣直勾勾地看著人家姑娘,便急忙低下了頭,轉過身去。心裏在想,她怎麼會到工地這種地方來呢?是來這裏打工掙自己下一學期的學費嗎?還是來看望她的什麼人呢?為什麼穿著項目部領導的工作製服哪?

“哎,我問你哪,你怎麼到這裏來了?”姑娘的問話沒有得到回答,便又大聲地問,“想什麼哪,問你話都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