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蝴蝶迷之謎
(下)
突然,羅睿感覺不對,這人的頭發怎麼這麼短呢?她仔細一看,死者留的是荷葉發,而嫂子留是長長的披肩啊!
“媽呀!”羅睿大叫一聲,仍下抱著的死女人的頭,跑到了人群裏,嘴裏不停地說:
“留短發的,不是我的嫂子,留短發不是我嫂子。”
人群馬上‘嘩’地一下給她閃開了好大的空場。人們都以為這個全身沾滿了血跡的姑娘瘋了。
一位好心的老大娘走上前拉著她的手說:
“姑娘,人死不能複生,想開點吧。”
“是呀,哭是沒有的,快打一個電話讓你們家來人處理處理後事吧。”有人在說。
“不是的、她不是我嫂子!”羅睿喊著離開了人群,她的臉煞白煞白的,她的心抖做一團。
西郊立交橋距離生活區並不太遠,一公裏的路,就在街心公園的西側,羅睿剛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曾和嫂子散步到這裏來觀景,這座立交橋太雄偉壯觀了,回來時嫂子曾風趣地說:
“等什麼時候小妹也設計建造這麼一座立交橋,嫂子來給你剪彩。”
羅睿想著想著不禁淚水又流了下來。她搖搖晃晃地向前走著,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著:
“嫂子,你到底在哪裏呀?快出來吧!不要再折磨小妹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嫂子她是喊不回來的,但她卻喊回來了另外一個人。
羅睿正在踉蹌著搖搖晃晃地向前走著時,突然一輛車子“嘎”的一聲急刹車停在了她的前麵,車上跳下來一個人向她奔了過來,望著那張熟悉的曾使她千思百慮,而現在變得驚詫焦急的麵孔,她突然‘哇’的一聲哭了,狠狠地趴到了來人的懷裏。
“張昱你怎麼才來呀?可嚇死我了呀。”羅睿哭著說。
“不怕、不怕了,我這不是來了嗎?”張昱輕輕地拍著羅睿的背說:“快點告訴我出什麼事了,怎麼弄這一身的血呀?”
張昱扶著羅睿在馬路邊上坐了下來。
羅睿簡單地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她雖然是不再放聲地哭了,可是兩眼的淚水仍然在不停的流淌著。
淚水中有對嫂子的相思牽掛,也有對車禍遇難者的同情哀鳴,更有劫後相逢的驚喜歡樂。她在想為什麼在自己最危險、最艱難、最需要有人幫助的時候他總能如約似的出現在自己的前麵呢?這大概就是佛家所說的緣分吧,或者是主真的眷顧了我。
羅睿將自己的雙手放在張昱的兩手中,任憑他緊緊地握著。她把臉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前,聽著他的心髒“怦怦”的跳動聲,這聲音仿佛是兩顆心相向衝擊的戰鼓,越敲越響、越敲越急,兩顆心也隨之越來越近,貼得越來越緊。
“張昱,謝謝你!”羅睿兩眼深情地望著張昱說:
“告訴我,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這麼的關心我,好嗎?”
“我也不知道。”張昱感覺到羅睿那雙火辣辣的眼睛正在盯著自己呢,便把頭轉向一旁低聲地說: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大家剛一開始都罵你小妖女的時候,我就是很不讚同的。我認為他們那是冤枉了你,他們隻看到了你的哥哥和你的嫂子,以及你在工作中的認真和生活中的矜持,另外還有一點也很重要,那就是一個女人不能太優秀了,除了她的知識,工作和為人外,還有她的容顏,體貌,否則的話,除了人們對她的羨慕和敬重外,還有嫉妒和恨。就是人們常說的那五個字:羨慕嫉妒恨!”
“謝謝你不把我和我的哥哥嫂子等同起來看,其實對他們我也有同你們一樣的感覺。另外我不知道在你們的眼裏,漂亮美麗一點怎麼也是錯了呢?”
羅睿的情緒現在好了很多,不哭了,身子也不抖了,張昱的體溫正在溫暖著她。
“啊,那不是你的錯,隻不過是在中國發酵了幾千年了的“酸論”所為,知道嗎?現代的年輕人中,知道秦皇漢武,唐中宋祖的沒有多少,全釋孔子老子的也不見幾多,攻讀文史原著的更是少的可憐了。但是祖傳的“酸論”他們卻是傳承得維妙維俏,發揮得淋漓盡致,在弘揚的基礎上又推陳出新,創建了當代的“彈棉論”。
“哦,‘酸論’我知道,說的是吃不到葡萄而說葡萄酸,是從一個狐狸的故事中紬繹出來的,能給我說說‘彈棉論’嗎?”
羅睿已經完全從驚懼的狀態中逃離了出來。
“說的是中國有一位年輕的鋼琴師在世界大賽中奪取冠軍後威震全球,有位唱歌的女子自持明星前去求愛,被鋼琴家的父親婉言拒絕後,不肖一顧地說:
“對我而言,彈鋼琴和彈棉花沒什麼差別。”
此言一出,引起一片議論,褒貶不一,說的人多了也就簡化成‘彈棉論’了。其實無論“酸論”也好,“彈棉論”也罷。究其實質都是嫉妒的產物,得不到你我就說你不好,肆意的貶低就是攻擊,就其人類傳統的心理觀點應是,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總是最好的。
那麼貶低和攻擊最好的是什麼心理呢?妒忌!所以說“彈棉論”的至命弱點就是沒有自信心,放棄的太早。張昱低頭看了一眼羅睿說:
“瞧瞧,我把話都扯到哪裏去了,快點回家吧,免得你哥擔心掛念了。”
“不麼,我們就這樣的坐著,我要一直坐到天亮。”
羅睿有些撒嬌地固執著。與張昱貼的更緊了。
“羅工,你明天還有好多的事要做呢!早點回去休息吧。”張昱輕輕地移動了一下身子說。
張昱的一聲“羅工”把羅睿從幻想中拉回到了現實中。她意識到了方才自己的失態,便站起了身說:
“好吧,那我們就回去吧!但願明天能有一個好的消息。”
兩人回生活區去了。
昨夜,一場淅淅瀝瀝的雨春淋濕了整個城市,淋濕了生活區,也淋濕了羅睿的心,一顆潮濕了的心在思念和幻想的火爐中燃燒著。她輾轉反側,滿腦子出現的都是張昱的舉手投足,音容笑貌,他那不咥自然的幽默,他那一顰一笑的持重,還有他那寬實的肩膀,溫暖的胸懷,情柔的拍手,在雨夜的寒風中,她仍感到了尚存的一陣陣的溫暖,她反複地想,難道是萬能的上帝讓我遇到了他,難道這就是她朝思暮想,羞於啟齒,偉大而又神聖的愛情眷顧了她?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求不來、要不來、買不來,卻能等的來的緣嗎?她慢慢地思想著、憧憬著、陶醉著。
她的心醉了,人睡了,夢兒開啟了。
睡夢中的仙境會是什麼樣子,我們無法看到。在那樣的仙境中又發生了哪些美好而又浪漫的故事我們也很難知道,隻看到了她那滿臉燦爛的笑容和掛在眼角上的一顆幸福而歡樂的淚珠。
清晨出工的雜亂聲,驚起了夢境中的仙女。
羅睿一陣子忙亂的洗漱過後,便開始洗她這兩個晚上搞髒了的衣服,一邊洗著一邊回想著昨夜那一幕幕的一驚一喜,一笑一鬧,怎麼就跟電視劇似的呢?幕幕讓她驚心動魄,幕幕讓她心花怒放,幕幕讓她回味無窮。
她突然想到張昱的衣服也被她給搞髒了的呀,便從樓上走了下來,來到了張昱住屋門前。生活區中工人住的板房都是石棉板的,門上除了一個拉手外即沒鎖也沒叉手。
她推門走了進去,一股強烈的怪味直打鼻子,她以為這一定是旱煙大叔的旱煙散發出的味道,便下意識地順著怪味的方向尋求。原來怪味竟來源牆角處堆著的一堆髒衣服,那正是張昱被她給搞髒了的衣服,她用一隻手捏著鼻子,另一隻手抓起髒衣服拿了回去。
她習慣性的動作在洗衣服之前她總是要檢查一下衣服的兜裏是否有什麼東西。在上衣的口袋裏她摸到一塊方方整整的東西,拿出來一看竟是她給他那買票的十元錢,和一張疊合著的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
為什麼沒花呢?難道是他沒買票,不可能啊!貼一百多張的尋人啟事,恐怕十元錢是遠遠不夠的,記得當時是給他一百元的,可他說什麼都不肯接,後來才說要不就給他十元吧,因走的匆忙袋裏沒帶錢。羅睿想起來了,她後來找他的時候曾聽路邊一個賣冰淇淋的老大娘說:
“剛才是有一個小夥子跑得滿頭大汗的到處粘尋人啟事的。她還喊他吃個冰淇淋了呢?可小夥子說聲謝謝就又跑了。”
羅睿在想,他能舍得吃顆冰淇淋嗎?連一元錢的車票都舍不得花。
羅睿在張昱的另一隻口袋裏摸出了一張疊合著的筆記本紙。上麵明晃地寫著一個電話號碼。她一看,竟是自己的手機號碼,羅睿一下子明白了,他隻要十元錢那是留做給自己打電話用的。她慢慢地將那張紙打開,隻見上麵寫道:
“無論如何,這兩件事發生的都是太突然了,太巧合了,突巧得讓人難以置信、難以忘懷、難以接受。當她撲到我的背上捶打著說:讓你壞,讓你壞,讓你再壞!我的全身舒服極了。”
“雖然背後有點痛,可心裏美極了,一下子競忘記了我們的差別和等級,在心裏瘋狂地喊著:啊!天上掉下來個林妹妹。”
羅睿看到這裏心裏有些後悔了。
那天晚上也是自己太害怕了,太緊張了,太驚喜了,太高興了,以致於手下沒了輕重,一定是很用力,一定是打痛了他,不是寫著‘背後有點痛’了嗎?會不會有傷啊?能不能打壞呀?那他說的我們的差別、我們的等級是指的什麼呢?是自己配不上他嗎?那林妹妹又從何說起呀。她繼續向下看、、、、、、;
“如果說昨天那一晚的巧是天上掉下來個林妹妹的話,那麼今晚的巧就是林妹妹坐到了我的懷裏邊,我緊緊地握著她那雙冰冷的顫抖著的手,她將頭緊緊地貼在我的胸前,我感覺自己的心跳得非常的厲害,聽到了那咚咚的聲響,是不是自己太沒出息了,竟如此的有些把持不住了,還是她施了什麼妖術,浸迷得自己的心惑。
我在拍著她那有些滑嫩的背,撫摸著她那柔潤的發絲時,現在記不清了都曾有過一些什麼樣的非份之想,下賤!掩飾的最好辦法就是不停地胡說八道,東拉西扯,我真的害怕,害怕羅睿她看穿了我之意、我之想、我之心。更害怕她說我是、、、、、、。
紙上的字沒有了,羅睿拿著紙在屋裏走著、想著,他更害怕我說他是什麼呢?是愛上自己了?想和自己交朋友,想和自己那個啥?哎呀!這個該死的眼鏡啊,怎麼幹啥事都是神秘兮兮的呀?就連寫這幾個破字也不寫完。讓人費解、害人瞎猜。
羅睿把紙重新疊好,和那十元錢放在一起,洗他的衣服去了。她剛剛把洗好的衣服晾出去,手機突然就響了。
打來電話的人語言很是輕薄,一連線就說:
“你就是那個貼尋人啟事的姑娘吧,我真的是舍不得看到你那樣著急和悲傷的。”
“你有什麼消息要告訴我嗎?”羅睿覺得打來電話的人廢話太多。
“有哇、有哇!我拿著你的尋人啟事到處地找啊、看啊,對啊、、、、、、”
“快告訴我你有什麼發現了。”羅睿覺得可能是有消息了。
“你這人真的沒勁,都把我累得這一頭大汗,也不說慰勞一下我。”
“那謝謝你啦!你是一個大好的好人。”
“一句謝謝就完了,大好的好人多少錢一斤哪?”
“那你要怎樣?”羅睿有些不懂了。
“親我一下啦,我就告訴你要找的人在哪呢。”油腔滑調酸酸的。
“你告訴我人在哪裏,找到了人我會親你一下的。”羅睿為能找到嫂子也豁出去了。
“沒勁、那好吧!人在動物園的猴山後麵呢?”讓人打躺這裏了、、、、、、。
羅睿不等那人說完“啪”的一聲就合上了手機,飛身下樓,鹿兒似的跑出了生活區。
羅睿開始時準備打一輛車去,以便能快著點趕去動物園的猴山後麵,她站在馬路的邊沿上,等了一會,相續的有幾輛出租車開過來但都是滿載,開過來的公交車又都不是去動物園方向的。等了一會,她覺得自己一個人還是有些畏葸的心理,便決定找張昱同她一起去。她實在是對打電話的人有點不放心,加之還有一個吻的承諾。
羅睿慌裏慌張地跑進工地的大門,迎麵碰到了推垃圾車出來的旱煙老大,便問:
“大叔、你知道張昱在哪嗎?”
“羅工呀!你找張昱有事嗎?”旱煙老大把車停了下來。
“我剛接到一個電話,說動物園一個被人打傷了的女人很像我嫂子,我想找張昱和我去一趟動物園。”羅睿喘著粗氣說。
“找你嫂子的事應該讓你哥去呀、張昱他老跟你攪和算什麼呀,我看你還是不要找張昱去的好。找別人去吧,羅工。”旱煙老大說著推起車走了。
羅睿愣愣地站在那裏,她不知道旱煙老大為什麼不讓張昱同自己去找,如果張昱不同自己去那該找誰呀,哥哥肯定是不會去的了,別人還誰肯同自己去呀。
她一想到昨天晚上的驚怵就不禁全身打戰,她站在那裏想著想著眼淚就流下來了。
“怎麼啦?哭啥呀!又有什麼消息了嗎?”張昱扛著兩袋垃圾悄悄地走到了羅睿的身旁問。
羅睿一見張昱,這眼淚流的更厲害了,一雙一對的止都止不住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說呀。”張昱放下了垃圾袋子。
“張昱!快把垃圾扛過來,上麵還等著用袋子呢?”旱煙老大在大聲地喊著。
羅睿知道旱煙老大是在示意著什麼,她的衝動勁又上來了,暗想,沒有你雞子就不做蛋糕啦?我就不信我自己找不回來嫂子,她一轉身跑出了工地。
“爸!你啥意思呀?沒看羅工都哭了嗎?是不是你說什麼啦!”
“我能說啥呀,她說接了一個什麼電話要去找她嫂子,想讓你跟她去,我就跟她說你不能去,讓她找別人去吧,這不,你就過來了。”
“爸!羅工的嫂子都失蹤四天了,她能不急嗎?不管她們以前怎樣的對待我們,我去幫她找一趟也都是應該的呀?”
“其實找幾趟我都是沒意見的,隻是我不願意讓你和這個小妖女攪和在一起,聽爸的話沒錯的。否則別人的話會很難聽的,你知道嗎?”旱煙老大語重心長地說著。
“爸!我隻是幫她找一找她嫂子,人都失蹤了誰不著急呀,咋能說成是攪和在一起了呢?在說了,我們做我們的事,走我們的路,隨便別人說去唄。”張昱在據理力爭。
“反正我不允許你和她在一起,走吧!樓上等著我們呢!”旱煙老大說著推起車子走了。
“爸、我聽您的,不過這一次是例外,你知道嗎?昨天下午就是因為羅工自己去的,差點沒把她嚇死呀,臉都白了,都說不出話了,爸,答應我行嗎?”張昱在搞緩兵之計。
旱煙老大看了一眼兒子什麼都沒說自己推著車子走了。
“爸!您沒說話就是批準了,我謝謝您啦!”張昱調皮地說完,撒腿跑出了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