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歎道:“皇帝給帝師下了一道聖旨,要帝師殺了我,如若不從便滿門抄斬。”
眾人皆驚,又歎道皇帝果然好手段,讓他們兄弟二人互相殘殺,彼此反目,從此往後永絕後患。
瑞王又道:“可是大哥不願被皇帝左右,就心甘情願的讓我殺死,隻是我做夢也沒料到,皇帝對我下的聖旨,居然被大哥知道了。”
瑞王回憶起那個夜晚,那個小女孩微笑著看向自己,她白嫩的手掌緩緩覆蓋在自己掌上用力道:“我要他活。”
瑞王淚流滿麵,同時在場上所有人都被淚水打濕了雙目,顧昀麵無血色,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傀儡一般,靜悄悄站在屋簷下的陰影當中。
瑞王長歎一聲,在夢魘之中,他雙手悄悄握緊,感受著一條生命的流逝,那個小女孩身子漸漸停止了動作,呼吸和心跳都被死亡抹去,隻有軀體還未冰冷。
他失魂落魄的將女孩子拋下,甚至不敢去看躲在草叢中兒子的眼神。
“你們騙我!你們都在騙我!”顧昀驀地嘶吼,化作修羅惡鬼:“你們為了活命,都在騙我!”
他大吼著,身子猛然間動了,向著瑞王撲去:“你殺了玉兒,納命來!”
唐傲早就做好了準備,顧昀一動,他也動了。
隻聽“嘭”的一聲巨響,二人雙掌相交,各自倒退半步。
顧昀披頭散發,雙目赤紅:“你們都在騙我!”
他嘶吼著,像是永墮地獄的靈魂,迷茫而不甘。
唐傲暗叫不好,顧昀已經失了神智,此時一旦動起手來,他二人必有一傷。
忽然,一隻手拍在自己肩頭上。
唐傲一怔,竟是瑞王。
瑞王平靜道:“你讓開吧。”
瑞王一邊說,一邊從袖子中掏出一封信,遞給顧昀道:“這個給你。”
顧昀一怔,那封信已經有些年頭了,信紙微微發黃,他看了瑞王一眼,瑞王也正看著自己。
瑞王笑了笑道:“這本就是你的東西,拿回去吧。”
顧昀默然,手指顫抖著接過信封,展開隻看了一眼,他便身子大震。
“這是……什麼?”顧昀澀聲問道。
瑞王笑了:“是我和你娘為你寫的求親信。”
顧昀雙手顫抖,捧著那信一字一字的讀了下去。
半晌,他才顫聲道:“這是……我和玉兒的求親信?”
瑞王點頭平靜道:“不錯,你和玉兒情投意合,我和你娘看在眼中,當然為你們高興,隻是那會兒你們年歲尚淺,還不到成親的時候,我就和你娘自作主張,寫了這封信。打算讓你和玉兒定下親事,待你們成年之後便成婚,誰知這封信我卻沒來得及送出去……”
顧昀怔怔望著手中的信,讀著信上的詩句:“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
他一邊讀,一邊眼淚撲簌而落,像是捉住了最重要的寶物一般,他看著那信又哭又笑:“這是我和玉兒的求親信……”
瑞王看顧昀的樣子,歎了一聲:“我親手殺死玉兒後,每一天每一刻都活在噩夢當中,我永遠也忘不掉她死前的樣子,昀兒你可知道,在我心中,將薇兒和玉兒都當成自己的親女兒一樣,我殺了她,真比殺了我自己都要難過。”
“所以。”瑞王澀聲道:“這些年來,薇兒刺殺我許多次,我都放了她,那是因為我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死在薇兒手中,用我的血來償還我的罪孽……”
吳薇紅著眼睛,沒有說話。
瑞王盯著顧昀道:“隻是我沒想到,被心魔所纏的並非我一人。”
顧昀身子大震,沒有說話。
瑞王歎了口氣道:“你娘死了,死在我之前,昀兒你知道你娘為什麼每天每夜都在吃齋念佛嗎?她說玉兒含恨而終,隻怕無法往生,咱們對不起她,她能做的隻有為玉兒每天每夜誦讀經文,隻盼她能早登極樂……”
顧昀身子又是一震,原本散發出修羅般的氣息,此時已經漸漸散去。
他抬起頭來,眼神中透著絕望和迷茫:“你為什麼要告訴我?為什麼現在才肯告訴我?”
瑞王搖頭道:“是我錯了,我以為秘密可以被深埋,埋到一個沒有人能察覺的地方,隻可惜我錯了,秘密會被埋起來,但更會生根發芽,是我造就了現在的你,等於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夫人……”
突然,瑞王身子搖晃了一下,然後緩緩跪倒在地。
眾人看去,隻見他的胸口處插了一柄短劍,殷紅的鮮血正在汩汩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