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兄弟(1 / 3)

街上很亂,卻沒人來招惹一個跑得比馬還快的怪物,宋玉沒有看到一個關門的街坊,叛軍進城在即,逃跑的皇帝臨行前那一番最高指示,無疑給了百姓們充足的理由去搶劫。

“賊來不得,必更斂於百姓;不如與之,無重困吾赤子。”

陛下寬仁,體恤吾等;京城財貨乃是大唐幾代人辛苦的積蓄,與其便宜了萬惡不赦的亂臣賊子,倒不如咱們自己取了。於是萬民齊上陣,義無反顧地投入到千載難逢的搶劫大業之中。

初始的搶劫還殘存著一絲理智,隻搶劫不放火,搶完了皇帝,瘋狂的人們會停下來嗎?貪婪比任何食髓的毒藥還要可怕,宋玉得到了巨大的財富,尚在算計著再到哪裏去撈一票回來,實事求是地說,宋玉同誌的道德品質還是過硬的,畢竟受過高等教育,又遞交了入黨申請書,不能說沒有為人類的解放事業貢獻青春和熱血的念頭,哪怕隻有那麼一點,就比那些從來隻知道婆娘孩子熱炕頭的愚民強。那麼,接下來的情形可想而知,王公、富商,凡是有巨大財富的地方,一定會成為下一個瘋狂搶劫的源頭。

想到這兒,宋玉不由得心裏一寒:保衛勝利果實,已經成為當下第一要務。鱉犢子玩意,既然被我吞了下去,就別想再讓我吐出來。無論是誰,敢打我的主意,就跟他拚命。

外麵的世界很燃燒,家裏的氣氛很溫馨。回到家中,聽著父親、姐姐們關切的嘮叨,王忠父子沒完沒了的抱怨,宋玉真希望那個秘密永遠地成為秘密,不為別的,隻是不想讓他們傷心。把所有能動的人都派了出去請大夫,很快傳回了不好的消息:大夫都很忙,甭管拿多少錢,人家都不肯來。

腦袋最笨的二柱子,反倒請回來一人,永平坊胡一手,其人醫術在西城這一片小有名氣,隻是除了他的家人之外,沒聽說過給其他人瞧過病,即使他想人家也不願意,因為他是一名獸醫,擅長劁豬挖卵子的獸醫。

宋玉怒道:“二柱子你搞什麼搞,腦子都被豬吃了不成,請這麼人回來瞧病。”

二柱子臊了個大紅臉,悶著頭將胡一手往外麵推,嘴裏還嘟囔著:“俺就說不成,你非要跟著。郎君說俺沒腦子,俺瞧你也是一個沒腦子的貨!”

“慢著,慢著,我說老少爺們給個麵子聽我說一句成嗎?”胡一手叫道,“別的病我不敢說行,處理傷口,誰他娘的也別吹牛比我強。我老胡家可是有祖傳秘方,用在豬馬驢騾這些畜生身上那是百試百靈。我們家那小子上個月和王海打架,打得腦瓜子流血,用了三天藥不是屁事都沒有?給句話,讓不讓我看,看好了分文不取,爭的就是一口氣;看不好任憑爺們發落!”

王忠怒視,王海耷拉著腦袋,眼角一時都不敢放鬆警惕,隻要老爺子的腳抬起來,他就要迅速脫離危險,逃之夭夭。不過,瞧今夜情形,參照往常慣例,回到家裏再說的可能性更大。嘿嘿,回去之後,想必老爺子的氣也差不多消了,最多罵幾句,又有娘親拉著,肯定能糊弄過去。

宋玉坐困愁城:大師兄的傷不輕,再加上這該死的天氣,悶熱潮濕,需要立即處理;給人瞧病的大夫請不到,這位卻不請自來。唉,實在不甘心把大師兄和那些畜生放在一起,讓胡一手瞎整,可是……

這時宋成器道:“這麼些年我也在瞧著,一手沒做過太出格的事情,也許能行!”

主意還要宋玉來拿,宋玉一咬牙道:“好,麻煩胡大夫給瞧瞧!”

腦海中忽然閃現出《我的團長我的團》中,那個不務正業的老軍醫,放著好好的獸醫不做,非要做軍醫,白白斷送了性命。很是看了幾眼胡一手,把個獸醫看得直發毛,心道:長的大姑娘一樣的玉哥,眼珠子也能殺人嗎?

胡一手囁嚅道:“還看不看?”

宋玉一笑:“我說過不看嗎?快請……”

當下,胡一手立即明白了一件事情:如果治不好病,恐怕這位不會善罷甘休,今後想在永平坊混日子就難嘍!也不禁有些後悔自己的魯莽,隻顧了後麵的卵子,忘記了前麵的麵子。唉,走一步算一步,死馬當活馬醫吧!

悟空還不知道成了胡一手心中的死馬,兀自大吃海喝,眾人好說歹說,才把這位前世的餓死鬼,弄到床上,揭開包著傷口的白布,五寸長一道傷口,深的地方有半寸的樣子,難怪五娘的臉蒼白如紙,七娘捂嘴愕然。胡一手也在犯嘀咕:傷勢比想象嚴重的多,這麼重的傷這位還能該幹啥幹啥,這還是人嗎?有心埋怨二柱子,但是二柱子隻說:那人該坐就坐,該站就站,不耽誤吃不耽誤喝,可沒說傷勢咋樣。事到如今,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命人拿了一壺酒給悟空喝著,先用幹淨的白布蘸著鹽水將傷口擦幹淨,吩咐宋玉等人按住病人不要讓他動彈。悟空眼珠子一瞪,宋玉幾個都被嚇了回去,隻能喊道:“再拿酒來!”

大師兄喝酒就像喝水,恐怕起不到什麼麻痹的作用,宋玉不禁問道:“沒有麻醉的藥物嗎?”

胡一手道:“給畜生看病時,哪管它疼不疼叫不叫;今天沒想到傷勢這麼重,好在這位大師看起來定不是尋常之輩,能熬過去的。”

鱉犢子玩意,問了也是白問。

胡一手取了一針細針,穿上白線,瞧一眼悟空道:“大師,在下要縫合傷口了,很快的,請大師不要亂動才是。”

宋玉聽著都懸乎:這叫什麼事啊!宋玉、王海再加上二柱子他們三個人還真摁不住大師兄,隻能憑他自己硬扛,一個扛不住,盛怒之下會不會給胡一手來上一棍子?想到下午那個渾身浴血舞大棍的大師兄,宋玉徹骨奇寒。

所幸,宋玉的好運氣還在持續,悟空喝了兩壇子酒,胡一手的縫合工作終於完成,將所謂的祖傳秘製獸藥敷到傷口上,再用白布包好,這就算大功告成。宋成器很高興,對於神會的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這次能幫助悟空療傷,總算是聊表心意了,所以大笑著請胡一手到書房奉茶,當場贈送五百文錢以做診資,胡一手盡管看著銅錢雙眼放光,最後還是戀戀不舍地拒絕了,宋玉因此對其高看了一眼。送走獸醫,悟空也要走了,宋玉請悟空將寶箱搬到父親的書房,屏退閑雜人等,打開箱子,將珠寶首飾全部拿出來,又取出一半的金條,剩下的叫悟空拿回去交給師父。悟空也不知道推辭,隻說明早再來,徑自去了。

望著悟空的背影,宋玉陰陰一笑:嘎嘎,就怕你不收啊!這是投資,宋某人拿出第一桶金做投資,少不得要連本帶利取回來,至少短時間內要將大師兄留在身邊,我沒有力量,就要借助別人的力量,而且,看起來大師兄也願意和我在一塊呢!嘿嘿,我進門沒幾天,遇上摳門帶冒煙的師父,一點好處沒撈到,這次卻送過去半箱子金子,不知師父看到這些的表情怎樣。我就不信,這世界上還有不喜歡金子的人存在。

“兒啊,這些東西你是從哪裏得來的?”老父親的說話聲在顫,哦,不好他的身體也在抖啊!

宋玉急忙過來,攙扶著父親坐下。講了一個在皇宮,為維護皇家體麵,他師兄弟二人浴血拚殺,勇鬥歹徒,最終將惡人趕走,這一箱子東西是一名不願透露性命的貴人贈送的小禮物。同時,宋玉隱晦地點出,那為貴人可能在他們到達出事地點之前,受了歹徒的侮辱,所以,並不願意此事張揚出去。

宋成器連連點鬥,也不知聽得入神了,還是被金子珠寶晃迷糊了。

宋玉取了十根金條大概能占總數的一成,給兩位姐姐分了:“事先聲明,絕沒有趕五姐七姐走的意思,但是姐姐們總要出嫁的,如果不是這該死的戰爭,七姐已經成親,說不定五姐也被哪個有眼光的家夥騙去了。這是給你們的嫁妝,哦不,隻是嫁妝的一部分,等將來我們有了錢,一定要讓姐姐們風風光光的出嫁。金子放在我這裏,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散光了,姐姐先拿一些,我就有底了。”

五姐道:“八女長大了!”

七姐說:“算你啦!”

兩人的眼睛裏都多少進了點塵土,這就是喜悅的淚水吧!

剩下的,宋玉全部交給父親,老人搖頭道:“看著這些東西,我頭暈腦脹,受不得這般的珠光寶氣,還是你自己收著。從今天開始,這個家就交給你打理,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