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目跪在宋家門前的田不疑,堅持了一天一夜,身子麻木了,心卻是熱的,因為他的頭頂出現了一把傘。宋七娘臉上的淚水未幹,雨水打在嬌嫩的臉頰,烏黑的發髻略顯淩亂,粉嫩的肌膚稍嫌青白,毛絨絨的大眼睛失去了光彩,嫩綠色的長裙,裙擺飛舞;嫩綠色的帔巾,疲憊地纏在胸前。狂風怒吼,幾次差點把持不住,雨傘隨風欲飄,他在堅持,她也在堅持著。
田不疑掙紮著笑了一下:“回去吧,小心涼了身體,我能行!”
七娘倔強地搖頭,未及說話,珠淚漣漣。
“七娘,你給我回來。”宋成器站在大門裏麵,怒吼著。
七娘啜泣不語。
“你好要不要臉麵?”最乖巧的小女兒不聽話,老頭氣得渾身直哆嗦。
“我和田君有婚約,他在這裏跪著,我為他撐傘,又如何不顧臉麵?”七娘突然說道。
王忠小跑著出來,扶著宋成器,一個勁地使眼色,委屈的七娘又怎麼看得見。
“他是亂臣賊子!”
七娘棄了小傘,跪倒在地,決然道:“國家的事兒,女兒不懂,也顧不了。女兒隻知道,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我們一生一世都分不開了。阿爺,女兒求你了,就答應了吧!”
宋成器一字一頓道:“我宋家世代書香門第,出過真宰相,即便不能為至尊分憂,也要恪守做臣子的本分。亂臣賊子,人曰可殺,我家女兒,豈能與其談婚論嫁。七兒,回來吧!來,到阿爺身邊來。”
“老家夥,說什麼呢?你再說一遍試試!”一名軍頭拎著刀子,惡狠狠地吼道。
“亂臣賊子,人人可殺!宋某年老體衰,恨不能為國家出力,殺盡賊人,還我大唐朗朗乾坤。”老爺子的話,擲地有聲,氣壯山河。
那軍頭竟被氣勢一凜,遲疑著頓住,田不疑將其喝退。
宋玉胡亂吃了早飯,聽到外麵有動靜,跑出來,聽到阿爺的一席話,感慨良多。過去的一世,看到那些凜然不懼生死的書生,宋玉一直很疑惑,他們的勇氣來自何方?阿爺,勉強算一個老書生,這一身鐵骨,可擔風雨;古往今來,無數仁人誌士的脊梁,撐起了中華民族的今天和明天。
七娘望著情郎,輕聲道:“你喜歡我,是嗎?”
“是!”
“我老了,不好看了,還會愛我嗎?”
田不疑深情地說:“我會愛你一生一世。”
“我沒有家了,沒有嫁妝,你還會娶我嗎?”
田不疑仰天大笑,笑盡胸中的鬱結:“會!”
七娘朝著阿爺跪了三個頭,哭道:“阿爺,女兒不孝,請阿爺千萬不要因為女兒氣壞了身子。”
然後說道:“田君,帶我走吧!”
聽到這話,田不疑眼中的神采可化堅冰,堅定地說:“好!真是我田不疑的妻子!”
繼而,指天發誓:“我田不疑對蒼天厚土發誓,嗬護宋七娘一生一世,若違此誓,叫我馬踏成泥!”
搖搖晃晃地起身,兩名軍兵要過來攙扶,田不疑一把甩開,七娘那邊的小手卻一直緊緊握著。
這一刻,宋成器似乎解脫了,在王忠地攙扶下,慢慢地往回走。蘇蘇等到主人走的稍遠些,飛快地跑過來,急著說道:“你走了,難道要丟下我嗎?”
宋家隻剩下了一個丫鬟,強撐著體麵,就是為了未出嫁的七娘。七娘笑了:“好妹妹,你願意跟我走?”
“我的心思你還不清楚?”蘇蘇仰頭道,“你一個人嫁過去,我怎麼能放心?若是被人欺負,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豈不可憐!”
田不疑笑道:“又有哪個敢欺負她。”
蘇蘇輕盈地施禮,道:“蘇蘇給七姑爺請安。”
“罷了!”稍頃,田不疑局促地說道:“身上什麼都沒帶,回去給你好玩意,七姑爺不能白叫是吧!”
蘇蘇嘻嘻笑著:“謝七姑爺!”
宋玉來到近前,看看姐姐,不知說什麼,轉向田不疑道:“你敢對我姐不好,我見一次打一次!”
田不疑狠狠地拍了一下宋玉的肩膀,弄得宋玉一陣酸麻,道:“你打得過我嗎?”
宋玉道:“快了,我很快就能打過你了!況且,打不過也要打!”
“好一個打不過也要打,我記下了!”
七姐,去追尋她的幸福;宋玉,接下來還要增強他的實力,最起碼,七個姐夫首先都要能幹倒才行。
練武不是生活的全部,還需要其他的色彩。這兩天來往於大同坊的路上,路人指指點點,似乎在說著什麼眾人皆知的秘密。還有那懷春的少女,眉目之間傳遞著濃情蜜意;年輕媳婦,扭動著纖細的小腰,如同蝴蝶一般在宋玉麵前飛來飛去。更有甚者,跟著宋玉兩人來大同坊,全程觀摩佛家秘傳無上功法的修煉過程。這還了得,悟空就像一頭蒼蠅一般,飛到花兒前,花兒看不得他的德行,隻能遠遠避開了。
懵懂之間,似乎變成了名人,還是令無數人仰慕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