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鍋大會(3 / 3)

“子建兄弟,喝酒!”

宋玉連忙點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花滿樓恰好坐在宋玉身旁,愕然良久,才道:“好吃?”

“嗯,好吃!就熱吃正好,涼了恐怕味道不美!”

花滿樓很斯文地撕了一條鵝肉,慢慢咀嚼,飲了半杯酒,接著說道:“酒八仙的童子鵝,果然地道。我來猜猜,小鵝應該是吃黃精長大的,輔以香芹、青筍,喝的水必然是肉桂、豆蔻、東川茶葉浸泡過了,崔少東家,我可是說錯?”

崔垂休猛烈地搖著花滿樓的肩膀,端起酒杯,叫道:“知音隻需一個,足慰平生。其他幾位,牛吃牡丹,平白糟蹋了好東西啊!”

兩人連幹三杯,一副臭味相投的神情。

簡單的一道菜,有這麼大的說道?故弄玄虛還是真的?宋玉還在,另一邊的魚十三悄聲問道:“沒吃出來?”

宋玉默然,魚十三又道:“不瞞你說,我也沒吃出來!”

然後大聲叫道:“小二,再來六隻童子鵝,偷工減料,味道差了,大爺可是不給錢的!”

那兩位同聲問道:“為何是六隻?”

是啊,八人同席,少了兩隻啊!

魚十三“桀桀”怪笑:“你們吃出來了味道,就不要狗吃月季了,我們再品品,無論如何不能糟蹋了好東西不是?”

六人終於出了一口惡氣,也不理會那兩人,端起杯子,痛飲啊!

八仙坊內稍微安靜一點,崔垂休訕訕地說道:“可不是好東西嗎?按照本店方法喂大的小鵝,至少要賣三貫錢,還是有價無市。小鵝去毛,取出五髒,往裏麵填上肉、糯米、鹽、特製香料;再取一隻整羊,收拾幹淨,將童子鵝放進羊腹,用羊筋縫合。放在蘋果木上烤製,直到羊皮酥香,這才能取出食用。”

宋玉差點問上一句:“外麵的羊肉呢?”

下了老大的決心,才忍了下來。

隔了一個位子的郭小黑朝宋玉說道:“嚐嚐熱洛河,咱們頭頂上的兩個太陽都喜歡這套名菜呢!”

天無二日,兩個太陽?哦,一定就是李隆基和安祿山了。

味道很新鮮,很不好意思,宋玉沒吃出是什麼東西做的。

崔垂休接著介紹道:“新鮮的鹿血煎鹿腸,倒是不需要太多的工序,要的就是新鮮的味道。不過煎製的火候很重要,沒有五年以上的功夫,絕對做不出這個味道。”

宋玉還是沒忍住,問道:“難道崔兄能吃出五年和四年的區別?”

“當然!”崔垂休得意地回答。

趙山卻道:“三代穿衣,五代吃飯!咱們這些人別聽他扯淡,即使他說錯了,咱也不知道。張頂缸,來喝酒了!”

“趙黑鍋,怎麼著?來仨?”

“走著!”

宋玉忙乎的差不多了,一邊喝著十遂羹,一邊跟魚十三閑扯:“怎麼黑鍋、頂缸都出來了?”

“咱們這些人,在外人眼中,那也是有分量的角色。可是在宗門裏麵,那就是個屁。出了事情,背黑鍋的頂缸的,還不都是咱們?”魚十三喝了個大紅臉,“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說,我們幾個都做了校尉,出任門使,大燕國那邊,似乎已經降伏了佛道兩門;偏偏宗門這個時候需要裝糊塗,我們就被扔出來遭罪了。一個兵不給,一把刀沒有,讓你守城門,出了事情砍頭,太靠前了挨罵。你說咱們招誰惹誰了?何當咱們天生就是賤命?”

花廳內徹底安靜下來,眾人頻頻點頭,魚十三的話說到了大家夥心裏去了。

越喝臉越白的張肇基道:“其實,坐咱們這位子的人,隻要良心稍微偏那麼一點,日子還過得去!”

嚴正一口將金平脫犀頸湯碗內的羹湯喝了,用手巾擦了下巴,以一口吳儂軟音說道:“叫我背黑鍋,總要給些好處;老子手裏有人有刀,背著黑鍋照樣橫行,不服的跟我的刀說話!”

聲調和說詞完全不配,糟蹋了一番好詞。

長的細皮嫩肉的郭小黑,其實一點都不黑,說話也幹脆:“我看也亂不了多久,天總有晴的時候。”

黑鍋大缸都低下頭,悄聲道:“有什麼消息?”

郭小黑指著宋玉,道:“何必問我,子建門清!”

宋玉糊塗的不行,忙道:“怎麼扯到我的身上,我可是什麼都不知道。”

“就是宋家的大姑爺,張巡張明府率領不足兩千人馬守雍丘,硬是打得令狐潮、王福德、楊朝宗幾萬人馬屁滾尿流,不能越雷池一步。攻不下雍丘,兩淮無憂,江南無憂。朝廷有足夠的時間調集各地的財賦兵馬支援關中、河南,聽說太子殿下西進靈武整軍,朔方軍堅守河東亦有餘力。河東不失,雍丘不失,戰局不會再壞了。”

鱉犢子玩意,回家之後,一定要把幾個姐夫的身世來臨弄清楚,像現在這樣多被動啊?阿爺啊,你也是的,怎麼給我弄了這麼多姐夫啊!

為了掩飾尷尬,宋玉接著說道:“郭兄見事透徹,宋某佩服。當下,戰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河東,隻要守住河東,再以一支偏師出井陘關,東進可以截斷叛軍歸路,北上可以直接殺到叛軍老巢。叛軍首尾難顧,失敗的命運在所難免。”

曾經和徐念祖討論過戰事,徐念祖說的在理,宋玉深以為是,現今拿出來,正可應景。

“叛軍?”花滿樓饒有興致地望著宋玉,說道:“兄弟的膽子不小。”

趙山大笑道:“練武三五天,就敢拎刀闖進醴泉坊,火拚曹阿攬延,沒膽子行嗎?膽子小行嗎?”

宋玉摸著後腦勺,嘿嘿笑著:“莽撞,實在是莽撞。多虧諸位的救命之恩,宋玉在此謝過了。”

在座的大多參加了當天晚上的惡戰,有人領情,總是美事,又是一番痛飲。

同樣的環境同樣的位置,八人喝的投緣,雖沒有明說,卻都有守望互助的意思在裏麵,一直喝到天黑,這才散了。

悟空左右拎著一個包裹,右手抓著一隻童子鵝,棍子夾在腋下,從隔壁出來。幾位老大不見了小弟,親自來尋,隻見花廳內倒了位,醉得不省人事。

“這是……”宋玉得問啊,悟空道:“他們跟我搶鵝,搶不過;喝酒,都倒了。”難得說了一個長句,交代的很清楚,悟空一人,大殺八方,全部放倒。

郭小黑很沒麵子,照著小弟的肚子就踢,嘴裏還在罵著:“砍人不行,喝酒也不行,要你何用!”

如果不是嚴正拉著,大有可能出人命呢!隻是,悟空的身份沒有不知道的,禪宗南門八代弟子裏麵最牛叉的人物——大師兄,哪個敢惹?敢於單挑戰巫門長老史伏帝延,不服行嗎?

宋玉大笑道:“承讓承讓!哪位不服,下次我做東,咱們接著喝!”

怒罵聲中,宋玉師兄弟兩人,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