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小丫鬟很有預見性地提前告饒,鐵血論偕微微一笑,稍等片刻,推門進來了。
小丫鬟的屋子,門都沒關,殘燭還在頑強地燃燒著生命,將光明帶到人間。
好一幅海棠春睡圖!
一頭青絲,散在繡花枕上;一隻手放在胸口,似乎在安慰自己不要怕,要堅強;另一隻手垂在身側。被子踢到了腳邊,上身穿著一件牡丹紅抹胸,下身穿白色長褲。抹胸的帶子鬆了,恰好露出一點醉人的嫣紅。論偕用盡力氣大口吞咽口水,心中不忍,思前想後,還是留不得,高高舉起橫刀,一刀斬下,不需再看,論偕一腳踢飛房門,飛身而入。驚呼聲中,一刀結果了新媳婦的性命,用刀逼住賣主求榮的混賬東西,道:“是你出賣了我們?”
“七郎君?”那小子自知今晚不能活命,瘋狂地大笑:“來,不要婆婆媽媽,給老子來個痛快的!”
“為什麼?”
“憑什麼你做主人,我卻隻能做狗?”
理由足夠了,論偕果斷結果了那人性命,搜查一番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臨走之前,放了一把火,將這汙濁世界燒他個幹幹淨淨!
夜色正濃,城西第三縱列,從北向南數第三坊,緊挨著太極宮的就是頒政坊,坊裏龍興寺、惠雲寺、證空尼寺、昭成觀、崇明觀,林林總總矗立著十餘所寺院道觀,居住在此地的想必多是清淨高人。頒政坊內有一條非常著名的裏巷,長安人稱之為“餛飩曲”,七八十丈的小巷聚集了二十多家餛飩店,湯清餡大皮薄口味地道,即使吃慣了“酒八仙”那樣的大館子的人,吃到餛飩曲的餛飩也會讚不絕口。餛飩曲東頭,一間很不起眼的小店,名曰“林家老店”,牌匾不知經曆了幾多風雨,早沒了當初的顏色,隻剩下一片斑白,倒是字跡還能看得清。
一名中年文士,抬頭望了一眼牌匾,微微點頭,似乎是慕名而來,邁步走進店來。夥計殷勤地招呼客人,客人點了一碗餛飩,兩樣小菜,一壺燒酒,自斟自飲,自得其樂。
吃了足足三刻鍾,弄的夥計非常不耐煩,中年文士忽然說道:“小二會賬!”
“來咧!”累了一天,小二也想早點歇息,客人很大方,多給了十幾個大子,小二正待送客,卻聽客人說道:“前幾日聽說你家掌櫃的生病,可是好些了?”
小二道:“您老可能記錯了,咱家掌櫃身子骨硬朗的很,半年來未曾生病。”
中年文士蹙眉問道:“掌櫃的可是姓富?”
“那就大錯特錯了,林家老店何時出了富掌櫃?”
中年文士肯定地說:“大概是五年前,我還在此地與富掌櫃見過麵,極和善精明的一個人,錯不了的!”
這時,忽然從裏麵走出一人,道:“富掌櫃回家享福去了,貴客遠來,可否進來喝一杯?雨前東川小團,味道著實不錯呢!”
說話的顯然是此間主人,文士道:“有沒有東川獸目,我從不喝小團!”
“哈哈,有的!”主人將客人請到後院正堂,俊秀的小丫鬟奉上香茶,文士深吸茶味,讚道:“不錯,上品東川獸目,主人有心了!”
“林家老店沒有慢待客人的掌櫃!”
優哉遊哉地喝了半杯茶,中年文士茶杯放下,道:“五年前,我與貴店富掌櫃做過一筆生意,不知現在還做不做?”
“老顧客想必是了解本店的規矩?”
“款項一次付清,其人有該死的理由!”
掌櫃笑道:“貴客想要何人的頭顱?”
“亂臣賊子邊令誠。”
“大唐內常侍、監門將軍邊令誠,現任燕國左千牛衛將軍?”
“正是!”
掌櫃冷冷地說道:“給我一個殺他的理由!”
“為了死者得到安息,為了高仙芝將軍的在天之靈!”
沉默片刻,掌櫃說道:“一千貫!”
“成交!”中年文士道,“明天午時前後,送錢來!”
“錢到,三天之後,來取邊令誠人頭!”
中年文士也不囉嗦,告辭而去。掌櫃喃喃道:“韋氏要向新皇表忠心,就是不知新皇帝又是什麼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