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宋玉卻陷入情感與肉體的雙重糾結之中。
楊希文死的很安詳,沒什麼痛苦,而且他自主地選擇了死亡方式,盡管死之前還差點要了宋玉的性命,盡管是搶了宋玉的寶劍作為結束生命的手段,但是,宋玉實在是不能放下。一名威名赫赫的老將,死在你的眼前,隻看了一眼就不會再忘記的一個人,一個令人不得不崇敬的人,他不應該死。如果是宋玉下定了決心,就要殺他,他死了似乎也不會產生這樣的震撼。多少次麵臨死亡的威脅,也有過在死亡線上徘徊的經曆,宋玉知道:要想下定決心去死,真是一件相當艱難的事情,至少對於他來講,如果能夠活下去,隻要有一分希望他也會爭取。在這個世界上,不管是誰想要他宋玉的性命,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揮劍戰鬥,不死不休。上一世已經莫名其妙地死了一次,他特別珍惜今世的一切,一輩子要當兩輩子來活,楊希文想要他的性命,沒有成功,選擇了死亡解脫今世的痛苦,似乎道理也能說的通吧!
一直都想要掙脫束縛,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當一名大富大貴大閑人,但是,套在他身上那看不見摸不著的枷鎖從來不曾掙脫,他一直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來生活,鬱悶啊!今天,上了戰場,又何曾是他自覺自願的?鱉犢子玩意,還有完沒完了,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內心的矛盾還沒有理清,身體突然出現了不好的感覺。本應該沉寂下去的真氣沿著經脈開始快速地流動,一次又一次經脈的擴張都是難以想象的痛苦,而這一切的終極原因就是丹田內包裹仙丹的金色佛家真氣變得淡薄了一點,就是這一滴一毫的變化,釀成了不可預知的危險。
宋玉“蹭”地一躍而起,仰天長嘯,這不是他的自主行為,他已經對身體失去了控製。
每一次真氣流轉回丹田,都在與金色佛家真氣相融合,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金色真氣在緩慢地削弱,由仙丹之中噴湧而出的巨大力量在丹田內轉一圈之後,四處奔走亂竄,這股奇怪的力量宋玉控製不得,也無力壓製,隻能硬撐。
於是,在狼藉的戰場上,無數的火把和死屍中間,宋玉跳起了失傳五千年的天巫之舞,嘴裏吟唱著誰都聽不懂的歌謠,如果這種東西也能被稱之為歌謠的話。
程千牛左臂裹著白布,坐在尉遲勝身邊望著宋玉,癡癡地說道:“會長就是會長,打了兩個時辰,殺了一員悍將,還有力量跳舞。跳舞就跳吧,偏偏跳得那麼張狂,那麼,黑炭頭,你說他還是人嗎?”
“藍靛殼,亂說七八說,六弟自然是人,你才是鬼咧!”尉遲勝兩處負傷,所幸未傷筋動骨。
徐念祖揉著肚子,嘟囔著:“哎呦,好餓啊!”
“哎,我說蹭飯的,牛肉餡炊餅你不是也吃了嗎?”
“打仗消耗太大,比他娘的幹那事都累人。”
尉遲勝瞪著牛眼睛問道:“啥事?”
徐念祖壞笑著說道:“就那事唄。”
程小壞罵道:“徐老五,不許帶壞了我四哥!四哥別聽他的,我跟你說啊,那事就是妖精打架!”
尉遲勝知道程小壞在拿他開心,一拳砸過去,三人開心地大笑起來。
發現情況不妙的是細心的李晟,還有秦英,但是他們隻能幹著急,千呼萬喚,悟空來了,衝到宋玉麵前,“啪啪”封住胸前幾大穴道,站在宋玉背後,右手抵住命門,送出一股醇厚的真氣。真氣循督脈而上,經百會奔流衝下,進丹田與包裹仙丹的真氣彙合,堅定而小心地修複著破損的堤壩。差不多持續了一刻鍾的光景,仙丹被金色真氣包裹在中間,無力興風作浪,而在宋玉體內經脈中流動的丹力卻不會減少一分一毫。
大家驚奇地發現,悟空臉色蒼白,居然流汗了。
悟空解開穴位,喝道:“拉架子!”
這三個字不知道聽了多少遍,熟悉程度與“親愛的”相當,宋玉剛剛恢複行動能力,挺胸矗立,亮出“韋馱獻杵第一勢”,然後“啪啪啪”行雲流水一般,將十二式易筋經展現在千軍萬馬之前。
真氣刺激著經脈、筋絡、骨骼、皮膚,全身上下從裏到外,正在被一根根無形氣針連續不停地紮刺,有時細針的數量數不勝數,轉眼之間隻剩下三五根。不知比毛發還要細上多少倍的氣針,讓宋玉經曆了麻、癢、酸、脹、酥、痛等不同的感覺,當兩種感覺組合在一起的時候,那就是苦不堪言,三種以上就是痛不欲生,四種呢?鱉犢子玩意直接殺了我吧!
五種?下輩子再也不穿了!
當氣針變成了螞蟻,痛苦的感覺立即不知翻了多少倍,一會兒這裏鼓起一個小包,一會兒哪裏拉出一道橫線,經脈在壯大,筋絡在成長,骨骼的顏色似乎有少許改變,皮膚舒張緊縮如同狐狸精臉上的畫皮,冷痛、炙熱、刀割、油炸,輪番上演,就像永無休止的韓劇,沒有盡頭。
不知過了多久,身體內的所有關節“蓬”地一聲炸響,仿佛是無數顆子彈同時在那些地方穿過,巨大的痛苦之後,宋玉身子變輕了,感覺敏銳了,眼睛更亮了,進入了一個奇妙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