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瑩姑娘年方十八,魏州南樂鎮人,家裏做些玉鈕、玉鐲、玉釵環的小本生意。她隨奶娘回鄉探親,途經汴京城,不幸與奶娘走失了。身無分文又舉目無親,她看到臥柳客棧的牌匾,不敢入內,站在雨中,隨後遇到了好心收留的她的呂三公子呂梁風。
這,是袁瑩的說法。阮桃花總覺有什麼不對勁,京城這麼大,為何她偏偏選上了一間同鄉人開的客棧?但呂梁風不疑有它,一口答應明日順道送袁瑩回大名府去。
四方小桌,銀盞瓷盤。阮桃花悶悶不樂地挑揀碗裏的米飯粒。
“桃花姑娘,你沒胃口嗎?”呂梁風出於君子風度,低聲詢問她。
阮桃花瞥一眼對桌的袁瑩。奇怪,給她白飯吃還不夠仁至義盡?她為什麼要和他們擠在一起?袁瑩似能讀懂阮桃花的心思,手扶胸口蹙眉呻吟:“哎喲。”
“袁瑩姑娘,你怎麼了?”呂梁風仍是出於君子風度,注意力轉向了袁瑩。
“我沒事,呂公子。可能方才淋了雨,手腳有些發冰。”袁瑩弱聲回道。
在一旁靜觀的阮桃花,氣不打一處來,裝可憐、扮柔弱誰不會?她隻是不屑於使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搏同情罷了。然,路琅琅不那麼想,她提醒阮桃花說:“花花,你要當心,我直覺這女人不簡單。”
“呿,用你說?她臉上寫著鬥大的四個字:必、有、所、圖。隻怪呂梁風那個傻子看不出來,我能怎麼辦?”
阮桃花自問,突發奇想,月牙眸子皎然露笑。她捧起自己的羽瓷茶盞,絲袖一擋倒入什麼,送到袁瑩麵前說:“妹妹,你快喝一口熱茶暖暖身子吧,千萬不要著涼了。”
“多謝姐姐,不用了,我盞裏有茶。”袁瑩做賊心虛,惴惴不肯接。阮桃花將茶盞硬塞入她的手裏,笑吟吟道:“妹妹,你的茶涼了,喝了傷身。你跟我客氣什麼?”
袁瑩拗不過阮桃花,捧盞湊近一聞,一股濃烈的醋腥味撲鼻!
“妹妹,快喝吧,熱茶治療傷寒最管用。”阮桃花笑得殷切。
呂梁風隻當是袁瑩膽子小,他輕勸一句:“沒關係的,袁瑩姑娘,你且喝下吧。”
袁瑩假意對阮桃花笑笑,柔聲應:“是,多謝呂公子。”
袁瑩仰頭飲下二兩老白醋,阮桃花暗地裏一陣心花怒放地想:“哼,讓她開口閉口酸溜溜的,賞她一盞醋嚐嚐,看她今後還敢不敢當著本姑娘的麵耍小伎倆?”
“呃、嘔——”阮桃花的嘴還沒合攏,隻聽袁瑩轉頭嘔了出來。她兩手痛苦地緊按鎖骨,臉色青白得誇張,仿佛她喝下的不是醋、而是毒藥!
“桃花!”呂梁風起身攙扶腿軟欲昏的袁瑩,回頭問阮桃花:“你給她喝了什麼?快把解藥拿出來!”
“我……”阮桃花笑意盡消,通身寒徹。呂梁風曾親眼見她給人下毒,所以場麵對她很不利!
“我沒有下毒,隻是白醋而已!”阮桃花為正其名,喝下半碗剩餘的液體。濃濃的酸澀衝上鼻腔,阮桃花雙眼泛紅:“咳、咳……”
呂梁風無奈向袁瑩道歉:“袁瑩姑娘,請你原諒,桃花她不是有意的。”
“不,呂公子,我不怪姐姐,是我自己的身子不爭氣。”袁瑩的頭枕上呂梁風的胸膛,阮桃花張大嘴,聽袁瑩明目張膽地請求:“我好冷,呂公子可否扶我回房休息?”
嚇?
呂梁風為人坦蕩,心地純善。阮桃花喜歡這樣的呂梁風,勝於喜歡他俊美的容顏。可有些時候,阮桃花忽然察覺,心善意味著耳根軟、好欺騙!
“袁瑩姑娘,男女有別,我不方便送你。”好在呂梁風的頭腦算是清醒,他的視線直接略過阮桃花,叫來廊外的使女說:“送袁瑩姑娘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