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禾做了一個夢。
冗長,而又悲傷的夢。
這個夢中,有年少時的至親,生離死別。
有長大後的至愛,欺騙隱瞞,和無數撕裂的悲哀。
這隻是個夢,
無比悲傷的夢。
四月的晨曦,溫暖的陽光照進了醫院的玻璃窗,落在了姿禾憔悴的眼簾上,也照進了她的夢裏,驅散所有的陰霾和黑暗,也驅散了,她的至親至愛。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恍如隔世。
沈裔見她醒了,連忙湊了過來,問道:“還難受嗎?”
胡修文聽到沈裔的話,也急忙湊了過來,伸手摸了摸姿禾的額頭,轉身跑了出去,大喊道:“醫生!醫生!她醒了!”
路過的護士嫌棄的看了他一眼,責怪道:“這是醫院,禁止喧嘩。”
姿禾閉了閉眼睛,喉嚨幹澀無比,她抬頭看著沈裔,沙啞的問道:“我怎麼在這裏?”
沈裔低了低頭,然後幫她倒了一杯水,將她扶了起來,把水遞到了她的嘴邊,小心翼翼地往她嘴巴裏倒水,擔憂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姿禾喝完水感覺喉嚨舒服了很多,剛要開口問些什麼,就被四五個穿著白大褂的人打斷了,他們躋身過來,檢查了姿禾身體,麵色的沉重的詢問著她問題。
姿禾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們,一一回答完,然後轉頭看著胡修文,目光裏盡是詢問,可胡修文此刻隻是無比緊張的看著醫生,並沒有接收到她的目光。
等醫生檢查完了,胡修文才湊過來,問道:“怎麼樣?哪兒難受?跟哥說。”
姿禾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小聲問道:“我懷孕了?”
胡修文臉一黑,瞪了她一眼,反問道:“自己授粉?”
姿禾哦了一聲,然後又問道:“有蘇喻恩的消息了沒?”
胡修文搖搖頭,還沒來得及說話,為首的醫生摘下了聽診器,然後看了看沈裔和胡修文,問道:“你們誰是家屬?”
胡修文急忙說道:“我,我是。”
醫生看著他,拿出了一張單子遞給他,神情肅穆,說道:“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確認腹部那個陰影是腫瘤,但是目前還沒有確定是良性還是惡性,家屬安排一下住院手續,還需要做手術切片化驗才能得出結論,家屬的話去交一下費用吧。”
“腫瘤?”胡修文臉色蒼白的看著病例單,沈裔的臉上也頓時布滿了陰雲,他接過胡修文手中的化驗結果,低聲道:“我去交錢。”
沈裔離開後,胡修文還是不願接受,他指了指床上的姿禾,對醫生說道:“你們是不是弄錯了,她平時活蹦亂跳的怎麼可能是腫瘤,醫生,要不你們再檢查一遍。”
那醫生也同樣的憐憫的眼神看了一眼姿禾,然後對胡修文說道:“家屬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但目前還是要盡快做手術,如果耽誤治療後果很嚴重,也請家屬配合醫院照顧好病人。”
說完,胡修文愣在了原地,良久,他回過神,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如果……是惡性……”
醫生沉默了片刻,然後寬慰道:“我們會盡力的。”說完,他拍了拍胡修文的肩膀,帶著幾個醫生走出了病房。
空蕩蕩的病房,隻剩下胡修文和姿禾,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姿禾看著胡修文僵住的背影,眼眶一紅,方才醫生的話帶給她的,除了震撼和恐懼,更多的,卻是愧疚。
此刻她很想大聲哭出來,告訴胡修文,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自己。
可是淚水在眼眶轉了半天,又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鼻尖酸的難受,她卻依舊笑了笑,說道:“老大老大,幸虧不是白血病,誒老大,你說我們給蘇喻恩發個微信,她能不能來看看我啊……老大……哎呀別這樣嘛,人家都說了還沒確診呢,搞的好像快死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