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與趙郎中家距離不遠,距城東門也隻有一裏左右的距離。
片刻工夫,二人已來到趙郎中的宅子。
現在的趙宅是一座死氣沉沉的四合院,沒有星點光亮。推開虛掩的院門,二人穿門而入。院內倒還整潔,像是經常有人打掃。當中的青石板上有一堆堆灰燼隱約顯現,未被積雪完全覆蓋,黑白印襯格外刺眼。顯然還有不少受過趙郎中好處的人經常前來拜祭。
“你師父是個大好人。”瓊兒感歎的說。
“可惜好人不長命啊!我也想做個像師父那樣受人尊敬的醫生。”史安也頗為感歎,引著瓊兒推開西廂房的房門走了進去,“先進屋歇一下吧,這是我原來住的地方。”
屋中一片漆黑,史安正準備點燃蠟燭時,瓊兒說道:“屋裏亮了會不會讓人發現?”
“沒關係,左鄰右舍都是師父的故交。”史安安慰道,“瓊兒姐姐你也累了,先休息吧,我去對麵的東廂房看看,再想出城的辦法。”
史安剛跨出西廂房進入院子的時候,院門一動,走進一個黑影。史安一驚,喝道:“什麼人?”
“是史安回來了嗎?”黑暗中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是我,是沈大叔嗎?”史安安下心來。
沈大叔名慧才,曾祖父曾在京中做官,是典型的書香門第,他父親那輩時家境有些敗落,於是搬遷到益縣,與趙郎中同居此地已經兩代,算是趙郎中鄰居中關係最好的一家。
“史安!你,你個王八羔子還有臉回來?這段時間你死到哪去了?半年前你露了下臉就跑了,連你師父師娘的屍骨也不收殮,如果沒有我們幾個老鄰居幫忙,他們都沒法入土為安,看我不打死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狗雜種。”說罷,中年人就四處踅摸趁手的家夥準備收拾史安。
“沈大叔!”史安撲過去,跪倒在地,抱住沈慧才的雙腿,哭道:“沈大叔,我代師父師娘謝謝您和諸位鄉親父老。半年前我回來之時,發現師父死得蹊蹺,就不告而別查找真凶了,直至今日我才查明誰是凶手。”
沈慧才一怔,趕忙拉起了史安,道:“那還不趕緊報官?”
屋門一響,西廂房中的瓊兒聽到門外的動靜走了出來。
“她是誰?”沈慧才一怔。
史安道:“她是金知縣家的丫環瓊兒。瓊兒姐姐,這是鄰居沈大叔。”
“沈大叔。”瓊兒娉婷施個萬福。
“瓊兒姐姐,你先回房休息。沈大叔,您隨我到屋裏來,我細細給您講。”
史安將沈慧才引向東廂房,關門點燈後,與他分別落座。
“沈大叔,您怎麼來了?”史安首先發問。
“自從你師父、師娘死後,你又隻是露了下麵就走了,我怕這個家裏沒人收拾,再招惹上些不幹淨的東西,所以每天晚上都過來拾掇一下,沒想到今天碰到了你。快給叔講講那夥催債殺人的都是誰?”
“沈大叔,我師父一家遇害的第三天我從慶縣買藥回來後,您說師父一家是被債主滅門的,但當時我首先懷疑是金知縣幹的,原因你們都不清楚,我也不想多解釋。怕他們見過我,所以我就沒敢去縣衙認領師父師娘的屍首,當天我就悄悄地到了縣城裏麵的小客棧住下,然後找了個機會到金老狗家當傭人,想弄清真相。今天我得知師父命案的原委,果然是金老狗夥與狼頭幫幫主孫朗合謀,指使狼頭幫的嘍囉化妝成匪徒來滅門的。”
“啊,竟然是他們!可憐的趙老哥、趙大嫂啊,”沈慧才眼淚漣漣的說道,“還是你們四個人命大,走了以後才出的這事兒。”
“沈大叔您錯了,師父他老人家早就估計到可能家裏會出事,才讓我們離開的。您想想,李四哪年不弄死幾棵藥材,為什麼偏偏這次師父要趕他走?劉石頭和老段不過為李四說了兩句好話,也被師父趕走了,這就更奇怪了吧,而且臨走還多給他們每人兩年的工錢,哪有這樣解雇人的?再有就是明明益縣就有的藥師父為啥要讓我到慶縣購買?後來我越想越覺得師父他老人家早已預見到會出事,怕連累我們,就把我們打發走了。”史安說道。
“還真是,你越說我還越覺得蹊蹺。你們走的那天晚上,你師父找來了我們幾個鄰居一起吃飯,不停地敬酒,還一直絮絮叨叨說,這些年總受大家照顧,心裏過意不去,希望大家多多保重之類的話。我們也沒太注意,以為他喝多了瞎嘮叨呢。唉,既然他估計到要出事兒,為啥不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