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村今有一場紅事,村東頭的老黃家兒子娶媳婦兒。
一大早開始,吹拉彈唱聲震,從鎮裏請來了婚慶公司帶有演出團隊,幾位歌手輪番上陣,流行歌曲DJ舞曲串燒編排,透著一個喜慶。
“好的二人轉怎麼還不上,什麼,演員來不了了,你這不是扯淡嗎,我家大喜的日子,看看十裏八村的客人可都等著聽二人轉呢……”
“大叔,我讓歌手賣賣力,再好好唱幾首,聽歌的人也不少的,我們還有一些禮物,到時候發給孩子們,也能給你弄得熱熱鬧鬧。今的錢,到時候再算。”
錢話,比任何解釋都好用,喜事自然不差錢,可在既定事實麵前,沒有好節目隻能在錢上麵找,老黃看著院子裏和大棚裏坐著的賓客,眼珠一轉,招來自己的侄子:“鎖柱,鎖柱,你快點,騎摩托到溝裏,去把唐禦那子找來,讓他給表演個節目。”
“叔兒,找他?那子表演是大家都愛看,可他那飯量……”
“趕緊去,別讓人娘家來的人笑話,家裏麵這幾桌告訴一聲就別打包了,我再讓人去買十斤豆腐,再留一些肥肉,怎麼也讓那子吃個飽回去。”
“好嘞。”鎖柱又揚了揚下巴,方向是禮賬桌上的香煙,老黃一副剛想起來的樣子,嘴裏嘟囔著對對,從兜裏先是摸出一盒玉溪,想了想又踹回去,從另一個兜摸出一盒紅雙喜塞到鎖柱手裏。
東山村是一個被鄉道居中穿過的普通東北農村,種地的種地,外出打工的外出打工。‘溝裏’是兩裏地以外的山溝,按照當地人的法,從這裏開始就是進山的路,遠處十幾公裏綿延不絕全都是荒無人跡的大山。
作為東山村居住位置最遠的一戶居民,村裏從鄉道分支出來的土路,到唐家也就是路的盡頭,唐家房子背後是一個人工開鑿的水泡子,再往裏可就是大山了。
“禦,禦在家沒?”
前下了點春雨還沒有幹透,土路有些地方還透著濕濘,摩托車甩的泥點子飛濺,車沒停穩當,鎖柱已經衝著那籬笆院子和三間老舊的磚瓦房扯著嗓子喊起來。
他是真怕這子不在家啊,十裏八村都知道這一家人出去打工賺錢為的就是填飽他這張嘴,他人每在家的任務就是鑽山溝子下河摸魚,以他爺爺老唐頭教給他的本領,各種方式找吃的,得看運氣能不能碰到他。
“誰啊?”
略顯蒼老沙啞卻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隨後是一道幹瘦的身影推開屋門出來。
“唐姥爺,我鎖柱,禦在家沒,我老弟今結婚,請他去給表演一場。”鄉村之間總有一些親戚裏道的關係去論稱呼,鎖柱從記事起就稱呼老唐頭叫唐姥爺,從哪論的他也迷迷糊糊。
“這兒呢!”
聲音洪亮清脆,帶有一種獨特的高亢,從院子後麵一道隻著四角褲的身影跑了過來,瘦高挑的身材,這才四月份剛暖,他就下水了?
顯然對方聽到了鎖柱剛才的話:“鎖柱哥,你等會兒啊,我換個衣服。”
鎖柱此時將摩托車停好,邁步走進院子,嘴裏客套的問著唐姥爺身體挺好啊,從兜裏將那盒紅雙喜給拿了出來,遞給老唐。
幹瘦的老唐,也沒客氣笑著接過了煙,到也沒有揣進兜裏,拆開先遞給鎖柱一根,對方拿出打火機給兩人分別點燃。
“禦這身體真好,從到大就沒見到他感冒發燒,這我剛脫了薄棉褲都有些冷,看看他,直接下水了。”
老唐眼睛一瞪:“他不下水將魚塘收拾幹淨咋養魚,去年養那些魚,才夠他吃幾頓!”
鎖柱知道這附近一大奇事向來是所有親朋鄰裏願意討論的事情,有些問題都不止問過一次,但作為聊沒話找話,但凡是跟唐家的人接觸,都願意去問相同的問題:“這也真是怪了,禦這麼瘦,咋就這麼能吃,真不知道他東西都吃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