簟都的冬天今年來得特別早,還未到臘月,大地就已經銀裝素裹,冷風呼嘯,刮在臉上刀子似的疼。
到了臘八節那天,鵝片似的大雪更是紛紛揚揚。雖已臨近傍晚,天色漸黑,但這絲毫不減節日來臨的熱情,主街上人潮洶湧,彩燈閃爍,舉目望去,道路兩旁是兩排長龍式的大燈籠,沿街的酒樓、商鋪都變成了舞台:唱戲的、雜耍的……應有盡有,小商小販們在各自的攤位前賣力的吆喝著:胭脂水粉、古董瓷器、茶葉新酒、木雕根塑……一切討人喜的玩意兒恨不能一股腦的全拿出來。盛世的繁華如錦繡一般鋪展開來,可歎繡花針萬千根,卻繡不盡玉勒雕鞍、滿城繽紛。
皇城金鑾殿上寶炬生輝、歌舞升平、香風徐冉,一片紙醉金迷之景。殿中舞姬腰肢似柳、薄紗飄飄,演繹著魅惑的風情。
上官陌平時在家束縛得緊,輕易不讓出門,今天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自然十分好奇。她今天穿著新製的淺粉色衣裙,一張白嫩如玉的小臉粉嘟嘟的,睜著圓圓的大眼睛四處打量,間或小鼻子一皺,更顯嬌俏可愛。
坐在對麵上首第三張幾案的姬流雲,已經打量了她好一會兒,見她時而皺眉;時而嘟嘴;時而骨碌碌的眼珠子直轉,覺得這孩子好笑,再回想在玉蕪夫人府上清脆悅耳的歌聲,嘴角輕勾,裂開一抹溫潤的笑意。
姬流雲本就長相俊美,這一笑更如炸開了一束煙花,璀璨奪目,耀眼之極。在坐的簟都閨秀們頓時就不淡定了,迷醉在這火樹銀花之中。特別是簟都府伊錢大人家的大小姐、皇後娘娘的親侄女錢杏蕊,絞著手裏的錦帕,含情脈脈的盯著姬流雲,絲毫不加掩飾。
鳳椅上端坐的皇後錢芙蓉,注意到這一騷動,再看看下首幾位皇子身側空著的位子,心中一思量,頓時有了主意。她緩緩的用塗滿丹蔻的纖手拿起鳳紋錦帕,輕掩嘴角,對著身側的永安帝說道:“皇上,每次國宴都是看這些舞姬們,都看乏了,不如來點新鮮的節目?”
“哦?”永安帝姬無殤微挑眉頭,問道:“皇後有什麼好主意?”
“不如讓在座的各家閨秀一展才華,順便也讓她們討點彩頭,怎麼樣?”皇後錢芙蓉回道。
“好,就按皇後的意思辦吧!”姬無殤點頭說道。
“皇上有旨,接下來由各家小姐獻藝,以祝我西番國繁榮昌盛。欽此!”
“第一位是錢家小姐,錢杏蕊。”
……
上官陌本就小孩心性,坐了一個時辰後,就忍耐不住了,嚷著要入廁。今天因為進宮,桃紅和柳綠沒有跟來,霍青鸞又離不開貼身的大丫鬟玲瓏伺候,所以隻得讓身側伺候的宮女帶著去了。上官陌讓那宮女等在外間,自己卻從淨房的後門溜出來,邊走還邊嘖嘖感歎:“這皇上真是享受,連淨房都這麼大,還開了後門,萬惡的統治階級哦!”
突然,啪的一下,一團雪球打在上官陌的後頸,冷得她一激靈,她抬頭望望,昏黃的宮燈掛著廊上,四周除了參差交錯的灌木叢,空無一人,心想這肯定是哪個小屁孩在搗鬼,今天來宮裏的人都是簟都的權貴,算了忍忍,別給爹爹招惹是非。一咬牙,拍拍後頸上的雪,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