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半,新進科員張大江匆匆擠出坐了一個小時的公共汽車,滿頭大汗趕到局裏。
門房的大爺笑嘻嘻地問腳步匆忙的張大江:“小夥子新來的吧?比上班時間足足提前了半個小時呐!”
張大江滿臉陪笑:“是啊,老大爺,我是剛來局裏上班的應屆大學生,您多多關照啊!”
大爺感慨地說:“我在局裏看門房十多年啦,像你這樣的年輕人見得多了,剛開始都是早到晚走、工作熱情很高,用不了多久就懶懶散散、晚來早走、無所事事,比我這老頭子都不如。不信你到科裏看看他們幾點能來!小夥子,我看你能堅持多久啊!”
張大江有些驚訝:這裏可是堂堂國家機關,會是這種工作狀態嗎?
來到科裏,屋中果然空無一人,張大江看了看表,還不到上班時間。放下有些汗濕的公文包,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張大江長噓了一口氣,想想科長也沒給自己布置任務,來早了都不知道該幹什麼,於是拿出早上買的報紙埋頭看了起來。報紙看完,已經過了八點,辦公樓依然靜悄悄沒什麼動靜,不到六點就起床收拾趕車的張大江竟有了一絲困意,頭慢慢抵在桌子邊上,昏昏睡去。
朦朧間,一陣嘈雜聲傳來,張大江一個激靈猛然清醒,見科裏的同事們陸續拿著各種早餐走進屋裏,抬頭看表,已經九點一刻。
“小張早來啦?”四十多歲慈眉善目的老主任科員吳庸拎著油條看著張大江。
“啊,我上班時間到的,吳主任還沒吃早飯呢?您慢慢吃!”張大江趕忙說。
“吳主任您慢慢吃!哈哈!”年近三十打扮俏皮的喬玲捏著蛋糕模仿張大江說話的語氣,忍不大笑起來,“老吳,這些年沒白熬啊,總算是有人管你也叫領導啦!”
“你這姑娘,一點不給老同誌麵子,嗬嗬!”吳庸尷尬地坐下,開始享用油條早餐。
遭到奚落的張大江滿臉通紅。
喬玲看了張大江一眼:“呦,大小夥子說幾句話臉就紅啦?臉皮夠薄的,不會還是個雛兒吧?”
“怎麼暖壺沒開水了?我的奶粉怎麼衝?新來的張大江,懂不懂事啊?去打壺開水!”李千霄凶巴巴地揮舞著空空如也的暖壺,大聲咆哮。
張大江趕忙接過暖壺,小跑著去灌開水,身後傳來陣陣嬉笑:
“新來的大學生就是好使喚!”
“聽科長說是農村考出來的,怪不得這麼聽話!”
“不會吧?敢情是個土包子啊?”
“這樣的人也能混到局裏做公務員?”
張大江強忍怒火,快步跑到開水房,猛地擰下開水龍頭,一股滾燙的熱流直噴到手上,登時紅腫了一片,濺起的水珠甚至打到了臉上,疼痛讓他的腦子清醒了。
“忍耐,一定要忍耐!”張大江告誡自己,“你從一個窮苦的農村家庭考到城市讀大學,又千辛萬苦考上公務員,不但有了鐵飯碗,還有了城市戶口,永遠擺脫了農民的身份,想想還在村子裏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父母和妹妹,這點議論、這點委屈算得了什麼?”
打好開水拿回科裏,張大江的情緒平穩了下來,剛把暖壺放好,李千霄不耐煩地說:“打個開水這麼慢!我奶粉都放好等半天了,過來幫我衝上!”
張大江驚訝地看了李千霄一眼,還是過去把開水倒入裝了奶粉的玻璃杯中。
李千霄擰好杯蓋,提著杯子就往外走,回頭對吩咐張大江:“我出去一下,把我的桌子擦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