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不是事兒”
青年空間
作者：徐薪然
人生要有正確的 得失觀 ，做到既能豪氣奮發地贏，也能從容平靜地輸，把得失放下再放下，生活會贈予我們意想不到的和樂與平靜。
古人編書以資政並不止於《資治通鑒》，也不止於《群書治要》。昔東坡為翰林學士，親手編校唐宰相陸贄奏議，以為宋哲宗輔政之資，其在進呈劄子（《乞校正陸贄奏議進禦劄子》）中寫道：“六經三史、諸子百家，並非沒有閱讀的價值，其中盡是治國的良策。隻是往聖的言論幽深高遠，後世的解說又支離紛繁，就好像重山高深、大海無底，以常人有限的精力，實難探究其要旨。”書海浩瀚，真經難覓，古今讀書問道者直可同發一呼。而魏征、褚遂良、虞世南、蕭德言等初唐名臣，以大宗匠手筆編選出這一部《群書治要》，借東坡之辭譽之，實乃“開卷了然，聚古今之精英，實治亂之龜鑒”——能於古往今來紛繁人事中抓住主線，免後來者皓首窮經之苦、誤入歧途之虞，實在是惠莫大焉。
這一期，我們要講一講《群書治要》為我們精煉出的“趙文子信義為本”的故事，領略古之君子坦蕩磊落的氣魄胸懷。
第二次弭兵之盟：“楚人衷甲”與“晉人有信”
趙文子是春秋後期晉國人，位至執政正卿（相當於後世的宰相）。在他執政期間，晉楚兩國曾召集天下諸侯在宋國都城舉行了一次規模空前的會盟，以會談協商的方式中止中原各國綿延數十年的戰爭，確立以和平為基調的國際新秩序，這便是曆史上著名的“第二次弭兵之盟”。然而，爭取和平的弭兵之會卻並不太平，表麵的握手言和下，是外交爭鋒的劍拔弩張。就在盟會開幕前夕，楚國令尹（與晉國正卿相對）子木讓己方人員在禮服之下穿上皮甲、暗攜兵器，陰謀用武力威逼的手段謀取天下霸主之位。然而，此舉遭到了楚國太宰伯州犁的堅決反對，他說：“我們號召諸侯之師齊聚於此，是為了締結和平的約定，如果我們做出這般有悖信義的事，又怎麼可以呢？諸侯希望從楚國得到有約束力的約定，才紛紛歸服，如果我們不講信義，就相當於丟棄了收服人心的武器啊！”忠言若此，令尹子木卻聽不進去，他說：“晉楚兩國互相之間不講信義已經很久了，所做的一切無非是追求利益罷了，隻要能達到目的，哪裏用得著死守信義？”聽罷，伯州犁知道再勸也是無益，便即告退，但私下裏對人說：“令尹就快死了，不會超過三年——為了滿足私欲而背棄信義，欲望哪裏還能達成呢？如果喪失了信義，又怎能活過三年呢？”
再看晉國方麵：文子提前知悉了對方的陰謀，感到非常憂慮，便問計於上大夫叔向。叔向是當時天下聞名的賢者，以正直和才識見稱於世，誰知他卻淡然地說：“楚人的小伎倆哪裏能傷得了我們呢？普通人一旦做出不守信義的事，就很難在人群中立足了，更何況在諸侯齊集的盟會上妄行狡詐，一定不會有好結果的。食言之人無足輕重，您根本用不著為此憂慮。打著信義的旗號召集眾人，卻用欺詐的手段謀取私利，一定不會有人追隨他的，又怎能危害到我們呢？您有什麼好憂懼的呢？”當此千鈞一發之際，事關一國之榮辱、一身之生死，而能篤於大義沉著如此，叔向不愧是胸襟浩然的君子。最終，趙文子聽從了他的建議，從容不迫地出席了會盟。
會盟上，晉楚爭先，楚人倚仗武力步步進逼，趙文子則聽從叔向的建議主動退讓，楚人終於搶得首先歃血的位次。然而，史官卻尊崇晉國的信義，在史書上將其列於首位。其實，此次弭兵之會，晉楚兩國實力匹敵，平分霸權早在預料之中，“霸主”雲雲不過隻是個虛名。然而，令尹子木卻真如伯州犁所言付出了沉重代價——於第二年死於國內的權力傾軋。這正應了孔子的那句“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幸”——有德有智的大人君子，遵道而行，不無端妄作，從容不迫地等待作為的時機，不與人爭鬥，安然成就大業；而無德無知的淺顯小人，不知敬畏天命大道，盲動妄為，常為眼前小利心懷僥幸、鋌而走險，反害了卿卿性命。如此觀之，則信義不僅合於德，而且合於道；恪守信義，不僅有德，而且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