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阿伊山脈下了第一場痛痛快快的春雨。
這場雨來得實在晚了一些。
玄鷹宗前山,演武場,各峰各脈門下弟子齊聚此處。又一次大規模的采藥行動,開始了。
大長老門下,由茅十八帶領,後山烏裏奇等人參加。
二長老門下,由柳大藥師帶領,冷暗香等人參加。
三長老門下,由大師兄阿伊斯親自帶領,阿魯、高虎、夏天縱等人參加。
少宗主仍派當時賞賜夏天縱的那個小僮前來,代為勉勵了各弟子一番。玄鷹宗眾弟子走出前山,向西北進發。
三位領隊,以柳大藥師年齡最大。茅十八和阿伊斯一左一右走在柳大藥師身邊。
茅十八笑道:“柳、柳師姐,這次、次采藥,怎、怎麼分派?”
柳大藥師淡淡地道:“你倆有什麼想法?”
阿伊斯和茅十八都見慣了二長老一脈波瀾不驚的做派,阿伊斯看了茅十八一眼,搶先道:“柳師姐,你知道我們伏牛峰今年消耗巨大,這次就讓我們進入大裂穀,行吧?”
荒原大裂穀,是莽莽荒原一道天然的深壑,深壑深達百丈,寬有千丈,長達三百餘裏。將荒原生生分成北荒與西荒。
玄鷹宗每次采藥,便是分為三隊。一隊進入北荒,一隊進入西荒,一隊進入大裂穀。
大裂穀地勢奇特,氣候也奇特,穀內出產很是豐富。以前是三峰弟子輪流進入,今年正好輪到大長老一脈。
阿伊斯與茅十八雙方,素不相合,是以阿伊斯才向柳大藥師提出,其實這話,乃是說給茅十八聽的。
柳大藥師淺眉輕皺,說道:“大裂穀內怪獸是一年比一年多,年初阿伊犁冒險進入妖風穀,重傷而回。你想進入大裂穀,但最好不要想著進去妖風穀。”
阿伊斯麵色凝重,點頭。
柳大藥師扭頭對茅十八道:“十八師兄,伏牛峰情況你也是知道的,今年就將進入大裂穀的機會讓給他們吧?”
不過這語氣,卻是相當地不抱希望。兩峰相鬥,大到搶峰搶澗,小到一草一物一雜役,都非要爭個輸贏的。
就算是阿伊斯自己,也是抱著一個萬一的想法,心下卻是惆悵的。
但茅十八聞言,卻是哈哈一笑,道:“好、好說!都是、都是自家、自家師兄弟,阿伊、伊斯師兄,想去,就去、去吧。”
阿伊斯與柳大藥師都是大出意外。柳大藥師沉吟一下,說道:“好!那麼,你們便去西荒吧,我蓮花峰門下,去北荒。阿伊斯師兄,還不謝謝十八師兄?”
阿伊斯一拱手,正欲說話,茅十八卻是一擺手,說道:“不、不用。我們去、去北荒。”
又是一個意外,觀日峰門下,何時如此好說話啊?
但茅十八這次,確實做得相當讓人折服。阿伊斯沒說話,但重重地抱拳拱手,以示感謝。
走了五天,出了阿伊山脈。再走了三天,便到了大周最西一座大城——紅古城。
紅古城築在阿伊山脈麵臨荒原的最後一座小山峰上,駐紮著大周西三師。紅古,便是一座軍城。
玄鷹宗弟子在紅古城略作補給,換了關防,便出城而去。
出城,便是荒原。
夏天縱微眯著眼,看著遼闊的又一片大地,看著隨風起伏的草浪,心胸陡然開朗。
那就唱一個?唱一個。夏天縱扯開嗓子:
“天蒼蒼
野茫茫
風吹草低——喔,天蒼蒼,野茫茫,你是我永恒的陽光,山無棱,天地合,你是我永久的天堂——”
“你是我永久的天堂——”,夏天縱突然發現大家盯著自己的怪異的眼光,聲音慢慢吞進肚裏。
“小師弟,唱完唱完!”有人大聲吼。
“是啊,是啊,後麵是啥,唱起來唱起來。”有人接嘴。
沒有了師傅的管束,這些弟子放飛的心總是想翱翔。
“沒了沒了,趕路趕路。”阿魯吼道。
“哈哈,走吧走吧。”一路笑聲飛揚。
夏天縱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也跟著加快了步伐。有人在旁邊扯扯他的衣袖,夏天縱回頭,是冷暗香。
“後麵的歌詞是什麼?”冷暗香一如既往的不帶笑容。
“後麵?後麵沒了。”夏天縱不好意思地幹笑道。
“哼!”冷暗香臉一沉,轉身走開。
夏天縱暗叫糟糕,哪有一首歌隻有兩句話的呀?可她問的後麵,那後麵真沒有了嘛,這本來就是結束句。
真是結束句嗎?夏天縱自己也有些拿不準。算啦,反正就想起這兩句,其它的,記不得了。
夏天縱這開了一個頭,眾弟子開始活躍起來,平日裏不是練功,就是練功,同門之間交流就不多,遑論與其他山脈的弟子自由自在地說話了。何況,還有蓮花峰的師姐妹們,那可是鶯鶯燕燕,看得成年的男弟子們不時飄過閃閃爍爍或大膽或羞怯或猥瑣或熱烈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