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武當碑立,太和山名聲遠播,每天都有從遠處專程前來的書生、文人和其他修士,隻為一瞻“武當”兩個字的神采。
夏天縱見來人甚多,幹脆讓人在麻柳坡架起了茶棚,備了文房四寶,供人臨摹。
“山主,武當碑前有一人,靜立觀書,已經五天了。”有巡哨的兄弟向夏天縱報告。
“哦?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那人斜背鬥笠,方臉濃眉,懷抱鋼刀,很是威武。”
夏天縱一聽,立即想起了段林。
“嗬嗬,原來是故人到了。”
夏天縱下了太和山,來到武當碑前,果然見到段林,一動不動,仍在盯著字碑看。
“段大哥,哪陣風把你吹到太和山來了?”
段林有些不舍地收回目光,對著夏天縱一拱手,回道:“西風。”
咳,這段大哥太直接了,這不就是說因為西門踏雪的事情來的嗎?
“管他東風西風,既是段大哥來了,便請上山一敘,如何?”
“不必了。”
“成,那依段大哥的,咱們借一步說話。”
兩人走出百丈,停住腳步。段林懷抱鋼刀,冷冷說道:“夏天縱,在望江樓你我曾約定,我問你一句話,你要老實回答。”
夏天縱哈哈一笑,道:“修煉之人,首重心性,心性不定,難成大器。我可期望著有一番成就呢,豈肯因為撒謊落了心理陰影?”
“那就好,”段林問道:“西門踏雪死於龍灣,當時各山匪首都在。我問你,是不是你們合力殺死他的?”
“殺死他的,不是我們,”夏天縱伸出右手,兩指指天:“我敢發誓,當時一場亂戰,雖然最後西門踏雪被人殺了,但真不是我們各山各水的匪首們殺的。”
夏天縱自然敢發誓,因為殺西門踏雪的,是冷暗香,當時冷暗香還沒上山為匪呢。再說冷暗香等人上山後,眾土匪便沒再搶掠過一次,說起來,冷暗香就從來沒當過土匪。
段林見夏天縱說得斬釘截鐵,心下也是猶疑。雖然各種線索都是指向太和山,但一來西門踏雪乃是先天的高手,夏天縱等人遠不是敵手,二來這幾天已經知道“武當”兩個字是夏天縱所書,從書法來看,堂而皇之,正大光明,說明夏天縱絕不是陰險狡詐之輩。
“希望不是你們幹的,”段林鬆了一口氣:“西門家的人,就快到了,他們可沒有我這樣講理。”
段林說完,告辭而去。夏天縱拍拍胸口,嘀咕道:“麻煩終究是要來的啊。”
“是嗎?”
一人在夏天縱背後戲謔地笑道。
夏天縱嚇了一跳,急轉身,隻見一個二十來歲的書生,手抱古琴,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哎呀,我膽小,你不要嚇我啦。”夏天縱埋怨道。
“是嗎?膽子小還敢殺西門踏雪?”
“噓!小聲點小聲點,我說了不是我們殺的呐。大哥你別亂說話,那要出人命的。”
“嗬嗬,好吧,”書生微微一笑,伸手指著段林的背景,說道:“那個人,在此等了你五天。”
“你怎麼知道他就是在等我呢?”
“我會占卜呀,”那書生鼻子一抽,從袖裏掏出六枚銅錢,嘩啦啦地向空中一拋,然後接住,看了看陰陽麵,訝然道:“兌卦?!哈,今日未時,有女來此,這又是哪家的小美女到了?”
“大凡玩占卜的,不是關注美女,就是關注金錢,我說你能不能玩點新鮮的?”
“玩新鮮的?要不要再占一下,看你哪天被人追殺?”
“得得,又繞回來了,我說大哥,自我介紹一下,可不可以?”
“在下楚河。”
“就報個名字?不能說說從哪裏來,想幹什麼事麼?”
“哈,你這性格,倒也是個自來熟。現在嘛,你知道我名字就行了。”
“我說河大哥,現在好像快過午時了,你說的小美女呢?在哪裏?”
“叫我楚大哥。”
“矯情。行行,我說楚大哥,要是沒有小美女,該當如何?”
楚河傲然道:“我說有,那自然就有。”
傲然者自然有其驕傲的理由,夏天縱遊目四顧,當目光掃過漢水時,真看到了艘豪華的大船。
“楚大哥,你說的小美女,會在那艘船上麼?”
楚河搖搖頭:“我隻占了結果,又沒占過程,你就定定心心等吧。”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鬥著,不一會兒,日頭微斜,已是到了未時。那豪華大船,也快行到麻柳坡下。
但夏天縱看那大船航行方向,絲毫沒有向麻柳坡靠攏的意思。
夏天縱不禁笑道:“你要說錯了,我就把你的琴砸了,省得你再裝有學問的樣子去騙人。”
楚河搖頭:“聽你說話,一點水平也沒有,真真兒就一個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