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縱傷勢甫愈,就找上了公孫龍子。
兩人切磋的地方,自然是在樂院的操場上。
夏天縱手握洞簫,平靜地看著公孫龍子,道:“我已經取得數院水若晴院長同意,今天打敗你,我就會進入數院靜思堂,閉關參悟太乙天門陣。”
公孫龍子站在一排編鍾前,也很平靜:“有時想法是美好的,希望你能過得了我這一關。”
夏天縱道:“我能感受到你的誠意。”
公孫龍子道:“你過不去,也枉費了我師子鳳先生授你鳳求凰的一番心意。”
夏天縱在姬飲河走後,與四小姐兩人放開心神交流,終於悟全了《神曲》九章。子鳳先生雖然覺得兩人所悟的東西太過偏門,但也承認兩人確實是學會了全部九個章節。是以,按夏天縱的請求,子鳳先生教了他一曲《鳳求凰》。
切磋開始。公孫龍子小錘輕敲,叮——
編鍾曲名:人間刀兵。上半闕,《在人間》。在人間,有炊煙,炊煙一縷,向夏天縱心田襲來。
夏天縱微微一笑,洞簫幽咽,徐徐而來,正是後來的千古名曲:《鳳求凰》。
《鳳求凰》,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洞簫一起,夏天縱如站在高崗上,極目遠望,望著遙遠的姑娘。
夏天縱站得高,那縷炊煙便在崗下低處,無論怎樣嫋嫋,都延伸不到那般高。
公孫龍子小錘不停,叮——叮鐺——鐺——,炊煙散開,化為濃霧,頓時將高崗下的低穀填滿。濃霧下,有清脆地童音響起,那童音向夏天縱耳朵飄來。
夏天縱簫音繼續: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簫音是那樣的期待,那童音剛出濃霧,便化為了女子的嬉笑,不再前行,反而往山崗上望了一眼。
望一眼,公孫龍子的編鍾曲子微不可查的斷了一分。公孫龍子左手一抬,又一隻小錘,叮地一聲,敲在編鍾上。
兩錘齊奏,編鍾兩種音色同時響起,一錘《在人間》,另一錘《刀兵亂》,《人間刀兵》上下兩闕同時奏響,這才是完整的曲子。
人間刀兵起,鐵騎勁弩至。十三枚編鍾上,一道一道銳利的白色箭芒,在編鍾清脆悠揚的曲子裏,無聲卻凶狠地撲向夏天縱。
夏天縱閉目吹簫,對撲麵而至的箭芒無視不見。隻是手指連彈,快速將《鳳求凰》的譜子拉過: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徬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簫音在“不得於飛兮”上反複來去,那些箭芒來到夏天縱身前,在繚繞的簫音裏,紛紛掉落,重化為天地元氣,消散在空中。
公孫龍子麵色嚴肅,雙手突然加速,編鍾之音,殺伐聲大起,如有千軍萬馬,呼嘯著,呐喊著,源源不斷地衝向夏天縱。
夏天縱突然睜眼,似是看了那些千軍萬馬一眼,然後又閉上了眼。
神之眼。
夏天縱一眼就將自己的簫聲提到了空中,冷漠地、高貴地俯視著下方的千軍萬馬。
人間刀兵,就算有千軍萬馬又如何?都隻有被神之眼俯視的命運。
隱含人間刀兵的殺伐之氣,從夏天縱身邊一掠而過,無傷其分毫。
神之眼,神曲之初章,原來可以這樣用!
公孫龍子敲到急處,兩柄小錘脫手飛出,咚地一聲敲在正中編鍾上,一道肉眼可見的元氣波浪,呈扇形,倏地一下,切向夏天縱。
公孫龍子這一招,才真正將《在人間》和《刀兵亂》真正融為《人間刀兵》。公孫龍子自己很滿意,因為直到現在,自己才真正將上下半闕,完美地融入到了一起。
夏天縱睜開了眼。這一眼,不是神之眼,而是無奈的一眼。
夏天縱足下用力,拔地而起,那一圈勁氣,擦著足底切過。
《鳳求凰》是人間最美的愛,夏天縱用《鳳求凰》破了《在人間》。但夏天縱破不了《刀兵亂》,夏天縱隻好用神之眼,避開了刀兵四起。
現在公孫龍子兩闕同奏,除非夏天縱能將《鳳求凰》和《神曲》同奏,方才破得。但很明顯,夏天縱還做不到這一點。
公孫龍子逼退夏天縱,手腕一翻,接著小錘,叮地又是兩錘齊下。
夏天縱不再奏鳳求凰,也不再用神之眼,隻是迅若奔雷,在淩厲的音波中,不停閃躲。但洞簫仍在唇下,連續吹奏的,是神曲四、五、六章。
就差那麼一點!公孫龍子雙眼陡然一凝,雙錘同時狂擊在最大的編鍾上,然後左右一分,在其它十二枚編鍾上閃電般劃過。一道有若實質的光波,嗡地向四周衝去。
人間刀兵最後一擊,全方位無差別攻擊。
公孫龍子很自信,這一擊沒有人能避得開,隻有硬接。可是,夏天縱敢硬接這威力最大的一擊麼?
夏天縱確實不敢硬接這威力最大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