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稀稀落落地下了一夜,街道上的積雪深則沒腳,淺處也有一寸厚,結了一層冰後,道路就更加難走。路上少有車輛行駛,倒是公交車還是風雪無阻。
李豐投了枚硬幣,抬步上了輛公交。倒不是有所目的,隻是想再親身體驗一下塵世的人情味道。他對公交車有一種難以割舍情感。在前世,陳爸陳媽都比較忙,上下學也隻是偶爾接送他們,大多時間還是讓他和陳瀟瞳一起擠公交回家。
陳瀟瞳是一個很驕傲的人,他剛開始很不理解這位天之驕女怎麼也能忍受公交車上的喧鬧和擁擠。如果她肯很向陳爸陳媽撒嬌訴苦,一切事情都會依著她的意願去辦。可她隻是說:公交車很好呀,我喜歡坐公交。
陳爸陳媽被她騙了,李豐也被她騙了。
陳瀟瞳雖然從小好強,但同時也非常膽小。每次坐公交她都要緊緊地抓著李豐的書包,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壞人拐跑。李豐嘲笑她是膽小鬼,她嘴上倔強地反駁,可抓著書包的手就是不鬆。
後來慢慢長大,兩人的關係卻不知道怎麼逐漸生疏了,就算擠公交陳瀟瞳也不再緊緊地抓著他的書包。她愈發的亭亭玉立,走到哪裏都帶著刺眼光環,就連坐公交也如同女王微服私訪一般。
他依舊不喜歡公交上的喧鬧和擁擠,而陳瀟瞳卻每每都能沉浸其中,以至於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公車上有什麼能夠讓她開心的。
如今再次站在擁擠的公交車上,李豐有些似懂非懂了。讓陳瀟瞳沉浸歡樂中的或許不是喧鬧的人群,也不是擁擠的公車。那是什麼?是自己啊!
他總是嘲笑陳瀟瞳膽小,可自己又何嚐不是一個膽小鬼,就連看她一眼都要偷偷摸摸的,要是再被她發現瞪上一眼,就馬上感覺要天崩地裂似得。可那個少年不會知道,每每看著他受驚彷徨的樣子,少女都會在一旁樂開了花。
陳瀟瞳有個秘密,天知地知,所有人都知道,就唯獨一個人不知道。
“李仙人可還認得小道嗎?”一個聲音在李豐耳畔輕輕響起,李豐扭頭看去,隻見是一個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年輕人。
年輕人自稱小道,倒並未身穿道袍,或許也是為了避免世俗異樣的眼光。
李豐的記憶力不錯,遙遙一回想,真的想起來了:“據說關中之南有仙山,名曰終南山,道長是從終南山而來?”
年輕道士頷首,道:“正是從終南山而來的小道。”
李豐哈哈笑道:“如果太一觀宗主的大弟子李木子都隻是小道,這天底下誰還能自稱是道長。”他也隻是看著這位小道士眼熟一些,至於究竟在哪裏見過,倒真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了。
李木子含笑道:“實不敢當李仙人的誇讚。”
他早在兩人身邊施了個小法術,所以兩人之間的談話也不用怕第三人聽到。
李豐笑著問道:“道長下山所為何?”
李木子如實回道:“太一觀遠在山上,物資多匱乏,小道們畢竟也要吃喝拉撒,這次下山是為了采購一些必備品。在此偶然遇到李仙人,真乃小道之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