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或不知道。
對她而言結果都隻有一個。
因為路就在前方。
所以她踏了。
上天總是一個殘忍的孩子。
他會給你希望,滿足你內心所有的期待。
但是也會將那些期待深深撕扯成碎末,撒上鹽,澆在你的傷口之上。
正如現在的白言兮。
她沒想到這竟是這樣的一條路。
她每踏一步,都要忍受一遍曾經經曆過的傷痛。
蝕骨之痛、削肉之痛、切心之痛。
那些曾經讓她生不如死的痛苦如同沸水一般拂過她早已冰冷的心。
她看到自己的皮膚如同幹枯的樹皮,枯黃褶皺。她看到自己花白的頭發,大把脫離。她看到自己的血液流了出來又倒灌回去。
可是今天的天氣卻異常的好。
萬裏無雲,山清水秀,血紅肉白。
踏第一步的時候,她看到了那個被困在花蕾裏日日受三味真火灼傷的自己。
踏第二步的時候,她看到了逐漸枯萎,生命被抽走的自己。
踏第三步的時候,她看到了夜夜受蝕骨之痛,削肉之痛的自己。
終於,第四步,她哭了。
因為頁淩軒和白言夕緊緊相擁,說著曾經從未對她說過的情話。原來最痛的還是切心之痛。
第五步,她看到頁淩軒閉上了眼,那若有似無的心跳終於停止了。
她放聲大哭。
“軒郎!”
“軒郎,你不要死。”
她無力地趴在地上,看著那幻境中的男子,心如刀絞般的痛疼,讓她想把那顆心挖出來。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在地上瘋狂地摸索著。
“軒郎,你不會死的,我把心挖出來給你,你就能活了!”
終於她找到了一把刀。
那把刀染上了時間的灰塵,鈍地如同一塊廢鐵一般,鋪滿了密密麻麻的鏽跡。
可她依舊毫不遲疑地朝著自己的心窩刺去。
因為並不鋒利,所以挖的並不順利。
火紅色的鮮血染紅了她白皙的衣服,染紅了整個地麵,那顆心依舊沒能挖出來。
妖的心就是修煉的內丹,一旦給了別人,自己就要死。
可是她哪裏顧得了那麼多。
刀再鈍,也要挖。
終於鈍刀被她的血肉和骨頭磨地鋒利了,那顆心也終於挖了出來。
她踉蹌著把自己的心放在了頁淩軒的嘴裏。
虛弱的她似乎看到了一些美好的畫麵。
頁淩軒含淚心疼地看著她。
“傻瓜,痛不痛?”
“無礙的,我可是妖啊。怎麼會痛。”
“怎會不痛,心都被挖了,怎麼會不痛。”
白言兮看著那張恢複血色的臉,終於心滿意足地倒下了。
但實際上,白言兮看到的隻是幻覺。
慧明大師站在山頂之上,看著倒在血泊裏的白言兮,歎了口氣說道:“若是你踏過這一步,你就登上山頂了。”
可惜,白言兮沒能踏過那一步。
一步止,步步落。
那些受過的苦,終究是白費了。
白言兮可以承受噬心之痛、錐心之痛、切心之痛、但是無法承受頁淩軒的死。
所以她失敗了。
但是頁淩軒卻活了。
所有的結果無非是人的選擇,她做了選擇,就要承擔結果,命運自然也會滿足她的心願。
慧明大師,閉上了眼。
伴著那聲“阿彌陀佛”,那些人和事都消失了,連那些血跡都蒸發在了空氣之中。
頁淩軒醒了。
白言兮病了。
事情總是那麼恰如其分地不斷巧合。
白言夕回來了。
她殺光了那些所謂的大祭司和信徒,找遍了所有聖地的典籍。
但是什麼都沒有。
除了那個詛咒和預言。
詛咒裏,隻要她和姐姐離開這個島,整個島上的人們都會生病而死。而她和姐姐也不能善終。
預言裏,會有一個人打破這個詛咒,拯救整個島上的人。
可是如今整個島都陷入了死亡的陰影,還有誰能夠拯救他們。
於是,她心灰意冷地回來了。準備和頁淩軒一起走向地獄。
隻是,事情改變了。
頁淩軒好好地站在她的麵前。
躺在病榻之上將死未死的人卻是自己的姐姐——白言兮!
她不可置信地走了過去。
頁淩軒哭得和一個淚人似的,他握著白言兮蒼老的手。說著不要丟下他諸如此類的話。
可是白言兮卻是微眯著雙眼說道:“軒郎,不痛。”
許是這句軒郎讓頁淩軒終於認清了所有的真相,他無力地跪倒在她的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