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
他也曾經想過,但是每次隻要拿起劍的時候,他總會在劍光裏看到她的臉。
“九兒。你可曾有印象?”
耳邊不斷響起那句銀鈴般的聲音。
如果真的像莫語所說,有前世今生,那麼自己的前世一定和九兒相熟。會不會她就是來找自己的呢?
他想起自己曾經問過她一個問題:“你在這裏呆了一年,就沒想過要出去走走嗎?”
那時她的聲音很小,他以為觸及到了她的傷心事,於是便沒有繼續問,如今腦海裏卻無比清晰地聽到了她的回答。
“我怕我一離開,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果然她是來找自己的嗎?可是她如今已經死了,自己再也無可能知道答案了。
長劍擊穿了眼前的竹葉,一劈兩半。如同當年他親自斬斷的玉佩,不留一絲情麵。一陣刺痛感襲上心頭,他垂下劍,不住地咳嗽著。
又發病了,這些年,他發病的頻率越來越高,他仿佛看見了當年油盡燈枯的師父。那個時候他是什麼心情呢?
不得而之,他還來不及和師父道別,一切就戛然而止了。
再次來到師父的墳前,墳前燒著一炷香,是誰來過了嗎?他記得莫語這幾天沒有上過香,那麼這又是誰留下的?
沒有人知道他們住在這個山腳。除了一個人。
他的心間猛地一顫,半晌後嘴角浮起了一絲苦笑:她已經死了,怎麼可能會來這裏。再次提起劍,朝著竹林深處走去。他來到了隻在記憶力觸摸過的茅草屋。
自從那天,他再也沒來過這裏。
而它也早不是當初的模樣,風雨的蹂躪讓它更顯破敗。他緩緩走了進去,屋子裏的程設很簡單。隻有一張竹床和一張桌子。
但床前的那本書還是吸引了他的目光,書被一個防水布袋包裹著。所以那麼多年,屋子都破敗了,書卻還如當年模樣。他記得很清楚,那是他送給她的。
翻開第一頁,上麵有一朵風幹的桃花,桃花早就失了鮮豔的色彩,卻還猶如當年他送給她那般好看。
自己送給她的東西,無論是隨手折的花還是平常的書籍,她都當做寶貝珍藏著。自己呢?她送給他的玉佩呢?
他把它丟掉哪裏去了?
不,他沒有丟,隻是把它毀了。親手像毀掉他們之間的感情那樣把它毀掉了。
從此以後,一刀兩斷,永不相見。
他以為自己能斬斷那根情思,卻不知在今後的每一個日子裏,他都會夢到她。
“莫言,我沒有傷害你的師父,你相信我嗎?”
為什麼他就是不肯相信她呢?為什麼今天他要來到這裏?他感到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澀,踏出屋子的時候,天空開始飄起了小雨。
他再次輕咳一聲,顫抖的雙手扶住門前的柱子,不讓自己的身體傾倒。
腳底卻踩到了一件東西,他好奇地彎下腰撿起那物什一看,隻見碧綠通透的半塊玉佩上刻著“莫言”兩個字。他隻覺喉嚨一陣腥甜,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他站在雨水裏,哭地像個孩子。沒有人能聽到他的哭聲,沒有人知道他此時的痛苦。
九兒看著天空飄著的雨水,心想:不知莫言如今怎麼樣了,他那個窗戶總是敞開著,一到雨天,風雨都會灌倒窗內。而他也總是看著看著書,就在窗前趴著睡著了,每次她都要將他身上的雨水吹幹,才肯安心離去。如今她不能留在他身邊了,誰又能來幫他呢?
她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最終還是冒著雨走進了竹林,她要去尋找傳說中的舍利子。她從土地仙的口中得知這山中有一神物——舍利子。隻要以一魂一魄為祭,融合舍利子,讓莫言服下,那麼莫言下一世就會和正常人一樣活著。
她看著眼前的山,停下了腳步。當年的南陽子就是為了找尋舍利子救她的妻子,才住在這座山下。這一住就是十幾年。然而他花了十幾年的時間,也沒能找到舍利子。
那麼自己能找到嗎?
她不知道,但是為了莫言,她願意一試。這座山她來過,曾經為了給莫言送傘,她一路殺到了山頂。
可是那又如何。
現在這一切不過再經曆一次罷了。
她取出腰間的長劍,一步一步地踏上了山路。所有的妖獸似乎都知道她是來幹嘛的。紛紛像洪水般朝著她襲去。
而她隻有一個軀體,一把劍,還有那顆堅定的心。
隻要她活著,她就一定要登上去。
鮮血伴著那些鋒利的獠牙一遍又一遍灑在山間。她滿腦子隻有一個字“殺”。她要殺上去。鮮血灑了一路,順著蜿蜒曲折的山道,混合著那些妖獸的血液,被雨水衝刷著流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