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關山雪行(2 / 3)

白須老者暗自思量:老爺想得不錯,少爺的確可堪大任了,可是,這麼一件萬難之事讓他擔當,是不是太過難為他了?他畢竟隻有十七歲啊!可是,可是老爺也是迫不得已呀!唉……

雖千萬人,吾往矣!

父親在那個晚上的囑托已深深銘刻在他的心底,父親那百死無悔的決心,給了他深深的震撼,每當他想起此事,一種從骨髓裏迸發出的使命感燒得他全身血液沸騰如火。

人活著,本身就是種責任。

馬車來到雁門關前之時,已是傍晚時分。

風終於定了,雪也終於停了,西山一丈高的天邊,那輪紅日終於掙脫了陰雲的遮掩,貪婪地凝視著這片白茫茫的大地,血色的餘輝好似紅色的綢緞,輕輕籠罩在這一望無垠的鬆軟而又潔白的積雪之上,白的刺眼,紅的奪目。

關前客棧是出關前最後一家客棧。

客棧不大,上下兩層,上麵安靜,為睡覺歇息之地,下麵喧鬧,是吃飯聊天之所。這是一般客棧的結構布局。

白須老者勒住馬車,隻見一隻白皙而有力的手掀起了馬車上的布簾,接著,一個少年微微彎著身體,走出了馬車。

俊朗的麵龐殘留的一絲疲倦竟在這白雪紅日的映襯下突然消失,銳利的目光快速閃過,一副先前還嚴肅凝聚的麵孔居然在瞬然間被終結,當他抬起頭環視周圍的時候,平靜的沒有絲毫波瀾的表情,竟同這雪後的世界一樣的自然,雪後的世界除了自然就剩下雪中埋藏著的不可捉摸,而那自然的臉上,除了自然外,同樣也隻有不可捉摸了,是的,沒有誰能從他這平靜的表情中看出什麼來。

關前客棧裏此起彼伏的劃拳聲和骰子叮咚撞擊聲為這蒼茫的雪的世界平添了幾分生機。

客棧的老板是個滿麵紅光的胖子,身高不滿五尺,腰寬卻逾半丈,渾身肥肉橫溢下垂,遮住了雙腿,滿臉的笑容好似刻上去而又永不凋謝花朵,雖無半分豔麗可言,卻也綻放出了十足的熱情,滑稽的有如戲台上的小醜,幾分可愛倒也讓觀之者會心一笑。

看著外麵有客人進來,老板像雞蛋一樣幾乎是滾著過來招呼的,親昵的神態比臉上的笑容還要熱情上一百倍。對待華服錦衣的客人他們的言語和神態通常會有無窮無盡的熱情流過,因為他們知道,錦衣華服裏包裹著的是一顆奢華大方的心,而在這顆心上流淌的是無盡的金銀和珠寶。

楚天舒進門後,似乎毫不經意地將目光在這並不大的大堂裏掃過,然後靠著柱子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老板,好像在觀賞珍稀的鳥獸一般。白須老者快步上前與老板耳語幾句,兩人一同走上通往樓上的樓梯上。

進門一杯竹葉青,是關前客棧的規矩。

上好的竹葉青被溫的剛剛好,古瓷杯上騰著白氣的掩蓋不住杯中琥珀色,一縷濃香穿破了厚重的濁氣,刺透了鼎沸的喧囂,彌漫在這萬裏素裹的關山上。

楚天舒兩指輕輕夾起這白得端莊的古瓷杯,認真嗅著杯裏飄出的縷縷酒香,縈繞著的香氣好似少女蘭香芬芳的秀發,從他的鼻孔遊入,慢慢地滑向他的心底,然後緊緊地係著他的靈魂,一下一下地跳躍著,牽動著……

“客官,這絕對是上等的竹葉青,雖說這竹葉青在山西常見的很,不過要說這極品竹葉青,嗨,還隻有兩個地方有,除了雁北的同樂侯蘇侯爺府上之外,就隻有咱們這家客棧嘍!”,店小二看著楚天舒陶醉在迷人的酒香裏,一邊擦抹這桌子,一邊滿是得意地炫耀著。

“是嗎,如此說來,你們客棧的老板還真是大有來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