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行至中天,完顏無歸已經熟睡,耶律狼棄才睜開雙眼,看向門外,目光無喜無悲。
明日,恐怕是和契丹的第一次交鋒,自己,將會以怎樣的心情去麵對明日的一切。
耶律狼棄年齡雖不大,經曆的凶險任務卻數不勝數,可第一次,發現自己做不到和往日一樣的心靜如水。
閉上雙眼,穩住心底的驚濤駭浪百轉千回,再睜開眼,看向一輪滿月,完顏無歸,你可知道,我與你不同,我才是真正無歸。
雖死莫脫。
靜夜如斯,沒有人知道,兩人心中所思所想,而靜謐的夜色下,暗潮湧動,如同,暴風雨來臨前可怖的平靜。
第二章 胡商
上京長街,位於上京西南,從七將軍平定天下以來,便是大齊的商貿中心,從清晨一直到深夜,來往的各國商人絡繹不絕,互通有無。
為了彰顯所謂的大國氣度,整條街,雖不聞商人的吆喝聲,卻依舊熱鬧非凡。
契丹人,波斯人,高麗人,東瀛人,往來其間,不時還有高鼻深目的異族美女走過。
微微有些風,長街口買茶葉的周掌櫃抬眼,發現從東方走來兩人。
周掌櫃在長街做生意已有三十年,可這兩個人,卻從來沒有見過。
走在前麵的是一名胡人公子,棕色的長發整齊的編成一個個小辮,一身雲錦白衣顯得貴氣非凡,唯一讓人啼笑皆非的是,他的手裏拿著一把唯有文人才用的折扇,水墨山水本來淡雅無比,上麵卻提了四個大字:恭喜發財。也不知道這位公子是不是不認識漢字被人坑了。
他的身後,跟著一名粗布仆從,原本身量比他略高,卻弓著腰,戴著一個巨大的鬥笠,看不清容貌。
周掌櫃從商三十年,自認眼力非凡,可他卻看不出這兩人是什麼來頭,有何目的。抹了抹嘴,他賠笑走上前去,先用契丹語打了聲招呼。那公子一臉茫然,似乎沒有聽懂。
周掌櫃又試了波斯語,高麗語,那人還是一臉木然。
這時,身後的仆從出生道:“我家少爺天生失聰,有事和我說就好。”竟然是流利的漢話。
周掌櫃一愣,隨即陪笑道:“兩位是初來大齊吧?恐怕還不是很熟悉,不如小的叫一個夥計跟上,也不收錢,就是交個朋友。”
那仆從看了拉住少爺的手,片刻道:“不必。”
周掌櫃一愣,早就聽說大漠有心靈相通的秘法,今日竟能得見,不由暗暗稱奇。目送兩人離去,周掌櫃忽然一愣,盯著兩人的背影,許久才釋然。
那胡族失聰公子,便是完顏無歸,神秘仆從,便是耶律狼棄。
兩人在長街轉了一天,卻一無所獲。
在七星壇暗中控製的客棧換了衣服後,便回到七星壇總部,簡短的向護國長老彙報了情況後,兩人便來到共同居住的小院。
完顏無歸調笑著拍了拍耶律狼棄的肩膀:“老狼啊,裝作心靈相通真是有意思!你看那些人看咱們的眼神,真是……太有趣了!”
耶律狼棄點頭道:“我們已經成功引起了那夥人的注意,明日再探。”
完顏無歸點頭道:“好。老狼,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耶律狼棄歎道:“還未完全確定。我們休息吧,明天帶上家夥。回去休息吧。”
入夜,月亮似乎比昨日更圓,照在庭院中,猶如清潭,一群蜻蜓飛過,似是有魚兒在遊。竹葉輕擺,似是水草隨波蕩漾。
如此美景,卻無人欣賞。
完顏無歸房門緊閉,手中緊握著紅繩,眼中隱隱有星光閃爍。
耶律狼棄,憑窗而立,目光悠遠,無喜無悲。
第二日,長街之上,又出現了那對備受矚目的主仆二人。
今日,兩人腰間鼓鼓,似是戴了大量的金銀。
兩人一路走來,定下了大量的茶葉和絲綢,都叫人送到城東的福有客棧。天色漸晚,街上的行人也漸漸稀少,完顏無歸緊了緊衣領,眼神難掩失落之色。
耶律狼棄長出了一口氣,終究,是平安嗎?
忽然,街邊的一個茶葉店走出一個夥計,對兩人道:“兩位爺,小店新進了一批龍井,不知兩位有沒有興趣。”
這種街邊拉客本不合規矩,異常,所以值得重視。
耶律狼棄拉起完顏無歸的手,隨即點點頭,隨夥計進去。
甫一進去,便覺得裏麵寒酸無比,絲毫沒有長街商鋪應有的堂皇氣度。
於是。兩人身體緊繃,全麵戒備。
那夥計進了裏間,捧了一捧茶葉走了出來,賠笑道:“二位聞聞。”
耶律狼棄接過來放在鼻下,忽然麵露驚異之色,剛想說什麼,身子一軟,便昏倒在地。
完顏無歸一愣,探手入懷,還沒有伸出,便也被那夥計點住睡穴,倒在地上。
夥計輕蔑的踢了踢兩人的身體,揮揮手,從暗處上來四個黑衣人,將兩人用鐵鏈捆好。
深夜,護國長老問了幾次,也沒有得到耶律狼棄和完顏無歸回來的消息,歎了口氣,憂色盡顯。
耶律狼棄從昏迷中醒來,剛想動彈,卻發現身體已被手臂粗的鐵鏈鎖住,絲毫不能動彈。看了看周圍,這裏似乎是一間地下密室,陰冷潮濕,一片漆黑,雖然他目力勝於常人,也隻能看到一丈外的牆角處,坐著一個模糊的身影。
“無歸,是你嗎?”
“老狼,你終於醒了。你也太不小心了,咱們經曆過這麼多次任務,你怎麼能在陰溝裏翻船呢?”
耶律狼棄沉默良久,輕聲道:“是我不小心,連累你了。”
話音剛落,隻聽見頭頂傳來一陣狂笑,接著,一扇天窗打開,一束光線正照在耶律狼棄的頭頂。
耶律狼棄下意識的以手遮眼,沒有答話。
倒是完顏無歸,揚聲道:“你是何人?”
那人笑道:“你們二人號稱七星壇骨幹,沒想到也不過如此。”
完顏無歸吼道:“隻不過是不小心中了你們的圈套,若能逃脫,今日之辱,必十倍加諸於你。”
那人不住冷笑,你以為,你還能活著出去嗎?說完,不可遏止的大笑。
忽然,耶律狼棄揚聲道:“蕭不言,果然是你!”
蕭不言一愣,道:“你認識本帥?”
耶律狼棄緊咬下唇,幾乎流出血來:“我是在詐你,想不到如此快就上當了。”話音剛落,耶律狼棄就一躍而起,一掌直擊蕭不言的前胸,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掙脫了鐵鏈。
蕭不言猝不及防,急退幾步,卻仍被耶律狼棄的掌風傷到,身形一晃,強行咽下一口鮮血,冷笑道:“你就是耶律狼棄吧?七星壇狼衛,果然深不可測。”
耶律狼棄看向蕭不言,目眥盡裂。隨即長歎一聲,抬手連連向蕭不言攻去。蕭不言本是內家高手,對敵經驗又比耶律狼棄豐富許多,剛才也是一時大意,如今心中設防,自然應對從容。
聽見裏麵的動靜,大批的胡人死士衝了進來,與耶律狼棄纏鬥,一時間,他也有些自顧不暇,更不用說進攻蕭不言,
蕭不言一聲冷笑拔出胡刀,直刺耶律狼棄後心,耶律狼棄此時正被一名滿臉傷疤的死士纏住,還有小心其他人就糾纏,一時竟無法躲開,隻得微微側了側身子,避開要害。
可那把刀,終究沒有刺到他。
因為完顏無歸也掙開了鐵鏈,奪過兩把胡刀,一把替耶律狼棄擋住了必中的一擊,一把扔個耶律狼棄,兩人背對背,與死士殺在一處。
兩人武力高強,再加上多年來配合默契無比,一時間,竟無人能敵。
眼見身邊的死士一一倒下,援兵因為距離太遠一時前來,蕭不言皺了皺眉頭,手中招式卻絲毫不亂。
很快。兩人就殺光了所有死士,衝到蕭不言身前,蕭不言以一敵二,自然落了下風。
很快,蕭不言身上就留下了數道傷痕,耶律狼棄的左臂也被劃開了一道傷口,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