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唐兀衛的人也都衝到了眼前,為首的正是趙勝。趙勝見到陸琨剛要行禮,陸琨便扶住他說:“那人往西南跑了,順著血跡追吧,邊追邊說。”
趙勝點點頭,與陸琨一道帶人向西南跑去,那人雖然不見蹤影,可地上斷斷續續的血跡卻一直指引著陸琨等人的追擊。
從趙勝口中陸琨了解到,秋兒的屍體剛剛掛在唐兀衛大營門口不足一天,便有一黑衣人趁著天黑唐兀衛換崗前來奪取秋兒屍體,卻被早就潛伏在周圍的武士圍攻,那人武藝高強,一柄長劍舞得滴水不漏,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同時還要保護秋兒的屍體不受傷害,很快便被伯顏身邊的衛士刺傷了左肩和小腹,而唐兀衛的人也適時趕來,弓箭手迅速拉好陣仗襲擊此人,此人為掩護秋兒屍體,連中五箭,卻一聲不吭,迅速斬斷箭矢,揮手將長劍擲出,然後趁亂抱起秋兒屍首逃跑,便正巧遇到陸琨。
陸琨聽完隻是感歎道:“此人也是一代高手,隻是不修正道,可惜了。”心中卻在思索這個人的真實身份,那天遇到的阿止懷裏便抱著一把劍,此人會是阿止嗎?如果真的是他,他能逃脫便罷,如果落在唐兀衛手中,自己救還是不救?如何去救?就出來後又該如何安置?這些問題都是要考慮在內的,當然,一切的前提是,那人必須能夠活下來,看地上的血跡,那人似乎已經受了重傷,即使能撐一時,恐怕也撐不過唐兀衛駭人的刑罰,那麼留給自己籌謀的,又會有多少時間?
“大人,血跡到這裏斷了!”跑在最前麵的士兵忽然喊道,陸琨和趙勝急忙停下腳步,打量四周,
隻見全是低矮的民房,分明是卑賤人居住的貧民窟,地上厚厚的塵土和叢生的雜草掩蓋了血跡,讓追蹤變得困難。趙勝厭惡的皺了皺眉毛,向陸琨道:“大人,此人重傷跑不遠,恐怕就躲在附近,搜吧!”
陸琨隻得點頭下令道:“搜!一家一戶的搜!趙勝,你帶人五十人去那邊,剩下的和我來。”
“是!”眾人應諾,趙勝從懷中掏出一個圓筒,點燃後,一道白光升上天空,陸琨知道,這是在向伯顏的人報信。
陸琨穩了穩神,見趙勝帶人毫不留情的踢開一間民房後徑直衝了進去,裏麵依稀可以聽見婦人的尖叫和孩子的哭聲,但他也隻得效仿,來到對麵一間民房前,抬腳踢開了房門,誰料那房門過於破舊,竟然被他踢的從門框上掉了下來,揚起的塵煙恰好掩飾了陸琨的不忍的眼神和略微錯愕的表情,裏麵是一個蓬頭垢麵的婦人,見到官兵,她有些麻木的抱緊了懷裏的黑孩子,呆呆的看著他們挑開了被當做凳子用的籮筐,砸壞了隻剩半截的水缸,踩扁扔在地上的笸籮,就連髒的看不出什麼顏色的被褥也被他們用刀劃開,已經變成黑色結塊的棉絮根本飛不起來,隻是散落在地上。
“大人,沒有!”
陸琨無力的點點頭:“走,下一家!”
又踢開一間房門,這次陸琨的力道小了許多,可那扇木門還是搖搖欲墜。這間屋子比上一間還要敗破,甚至沒有水缸和像樣的被褥,幾乎隻剩紅磚的床上,一個肥大的男人正趴在一個瘦弱少女身上,肆意的淩虐著,見門忽然被踢開,男人急忙從少女身上跳下來,捂住自己私處道:“各……各位大爺……我……嫖不犯法吧?這賤人便宜,兩個饅頭她就幹……”
陸琨眼神輕輕掠向那名少女,隻見她神情木然的看向陸琨和在屋裏搜查的官兵,略微收攏了一下雙腿,卻沒有遮擋自己的身體,隻是那樣坐著,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陸琨閉上眼,微微搖了搖頭,走了出去。
“大人,沒有!”
“走吧……”陸琨隻覺自己此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是帶著他們搜查下一家。身後傳來那個肥碩男人的抱怨:“媽的,老子來嫖都遇到這種事兒,真是晦氣!”
陸琨的雙拳漸漸握緊,卻無可奈何,這就是天下,這就是子民嗎?
又來到一間民房前,這家的條件似乎好一些,旁邊有一個低矮的柴房,柴房前還有一個石質的水槽,想來是用來囤積雨水的,陸琨的眼神在柴房停留片刻,吩咐道:“你們搜查屋裏,我去看看柴房。”
說完,陸琨走到水槽邊,借著星光,發現裏麵有些渾濁的積水裏,似乎蕩漾著一絲鮮紅,便毫不猶豫的把手伸進水中攪渾,然後一手握住刀柄,一手上下翻動著散發著黴味的柴草。此刻陸琨的心裏十分緊張,如果那個人真的這裏,他不出來反抗便好,如果出來,自己恐怕真的包不住他。但願自己攪渾水的動作他能看見,也能體會自己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