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欽都日也沒有說話,隻是拍了拍陸琨的肩膀離開。陸琨又帶了片刻,見時間不早,便也換衣服離開,按照陸琨本來的打算,是直接回家,可今天驚鴻一瞥的見到阿止,又讓他有些心神不寧,不由自主的來到望江樓三樓。
一上樓,陸琨便見到換了一身青衣的阿止正坐在桌前喝酒,桌上隻擺了一盤花生和一盤牛肉,見到陸琨,阿止點頭笑笑。陸琨也毫不客氣的坐在他前麵,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皺眉道:“你傷還沒好,怎麼就喝酒?”
阿止笑著將杯裏的酒喝完,笑道:“哪裏那麼多講究!”
“還有,你傷還沒好就出去亂跑,被抓住了怎麼辦?”
“我也是沒辦法,一批兄弟送了兵器過來,人家冒死進城,我總不能不出麵吧?”
陸琨有倒了一杯酒,笑道:“你對我倒是坦率,不怕我去告密嗎?”
阿止搖搖頭:“我家家訓,寧可相信救過自己命的人,也不要相信自己救過的人。”
“也就是說,我不要相信你了?”陸琨忍不住打趣道。
“是啊!你可千萬別相信我!”阿止笑了幾聲,又皺了皺眉,捂住了腰上的傷口。
陸琨扯著嘴角笑道:“看你,傷口沒好就到處跑。”
“還不是你害的?”阿止抬起頭來反唇相譏,不讓分毫,兩人本來就年齡相近,經曆幾次變故後,彼此也將對方當做了自己的好兄弟,好朋友。
陸琨聞言,收斂起笑容問道:“說真的,你的傷怎麼樣了?”
“有孟神醫在,就是死人,也能給救活,你就放心吧。”阿止笑著搖了搖手指。
“對了,你剛才說……有兵器進來,是要做什麼啊?”
阿止笑道:“我們商量好了,暫時就在大都不走了。”
“你……是想複國嗎?”問完這句話,陸琨微微有些後悔,他覺得阿止可能會大怒,或者直接沉默不語。誰料阿止笑著反問道:“你說,漢人的大宋,也是隨便找個姓趙的就可以複國嗎?”
“這……”陸琨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阿止歎口氣,輕聲道:“先不說我們不是皇族,就算是,複國……談何容易,我們人少,也沒有那麼多人支持,我們隻是想奪回需要的東西罷了。”
陸琨試探道:“那東西,就在伯顏手裏,對不對?”
“你不要問。站穩腳跟,我們的事,不能再連累你,走投無路的時候,我會求你的。”阿止歎了口氣,又喝下一杯酒,眼神裏湧動著淺淺的哀傷和無奈。
陸琨向出言安慰,卻不知從何開口,這時,隻聽一聲歡叫,陸琨循聲望去,差點將隔夜的飯吐了出來。
隻見小白身穿孟星炎那日的紫色粉花襜褕,臉上撲了很厚的白粉,唇心卻畫的鮮紅,顯得醜陋而滑稽,他張開雙臂,像蝴蝶一樣撲了過來,口中還道:“阿止,你看,小炎為我畫的,漂亮不漂亮!”
阿止無奈的閉上眼睛,以手扶額,輕聲道:“我的大哥啊……”
這時,孟星炎臉上也是濃妝豔抹,身穿紅色的肚兜和綠色繡羅裙,頭發挽成飛燕髻,扭著腰走了出來。阿止剛剛睜開的眼睛再次閉上,無奈道:“今天這是怎麼啦!回去一定要洗眼睛……”
陸琨吃吃的笑著:“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很快你也要塗脂抹粉了。”
“什麼?”阿止立刻阻止陸琨繼續說下去:“千萬別,這樣的話我寧可搬出去,大哥啊,你跟著起什麼哄啊!”
孟星炎走到兩人跟前,一翻皓腕拿起阿止身前的酒杯,笑道:“耶律大人今日過來有何指教呢?”
陸琨愣道:“不說我都忘了,是這樣。”說著,就將洪晗的事情告訴了幾人。
孟星炎聞言,嬌嗔道:“這個冤家,他想做什麼嘛,不是說不給蒙古人做事嗎?”
阿止也愣了一下:“他……吃下了清越丸?這……孟神醫,還有辦法嗎?”
“能有什麼辦法?”孟星炎幽怨的歎了口氣:“一輩子就靠吃解藥了,真是冤家……”說著,又用手絹抹了抹眼睛。
阿止低頭思索片刻,忽然道:“十年前,洪晗前輩去過崖山一代,本想用毒擊退蒙古軍隊,誰料晚了一步,到達崖山後,宋帝已經自盡,他在崖山留了多半年才離開,然後就躲在深山,很少見人。”
“他……去過崖山……”陸琨低下頭,問了一句,總覺得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是什麼。
孟星炎也道:“是啊,我也想起來了……那個冤家,從崖山回來後,就很少給人家找材料做胭脂水粉了……”
陸琨搖搖頭,勸道:“也別想太多,明天我就可以見到洪晗前輩,也許就知道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