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琨衝出去才發現,碧裝閣的前廳裏已經圍滿了人,他俯瞰下去,隻見剛剛在趙公子懷裏婉轉承歡的桃兒胸口一片鮮紅,倒在地上還在有一下沒一下的抽搐著,趙公子身邊的另一個女子已經不見蹤影,他也無力的癱倒在地上,臉色灰白,幾乎要背過氣去。
他倆的周圍,圍滿了滿臉驚恐的男女,有的還在低聲議論著,但大部分人都已經嚇得變了臉色,說不出話來。
剛剛坐在他身邊的蒙古大漢,手裏拿著一把滴血的大刀,掃了一眼趙公子,冷冷轉過身,而周遭的看客竟然沒有人敢阻攔,隻是自覺閃開一條路讓他離去,陸琨胸中憤懣,恨不得立刻上去教訓他一頓,即使蒙古人當權,但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更何況此人恐怕並非皇族,便可在這裏如此猖狂,那麼那些王子皇孫又會怎樣的無法無天?陸琨深吸一口氣,雙手緊緊的握住欄杆,指節發白恨不得將欄杆掰成兩截。可是,他知道,這裏是桑哥的地盤,再此發生的一切糾葛,都是由他在幕後解決,由不得唐兀衛攙和。
趙公子等那蒙古人走後才回過神來,哀嚎一聲撲在死去的女子身上,嚎啕大哭起來,聲音淒厲,聞者落淚,不知是因為因為和桃兒真的有了感情還是因為內心的恐懼,哭著哭著,那趙公子似乎是噎了一下,一口氣沒上來,喉嚨裏發出咯咯的響聲,而因為身邊的屍體,也沒人敢上前攙扶,隻見趙公子雙手上下揮舞,卻什麼也抓不住,臉色也有灰白變得鐵青,雙眼瞪得大如銅鈴,忽然雙手無力的垂下,身體軟軟的倒在了桃兒的胸前,鮮血染紅了大半張臉,口中不住有白沫溢出,紅白對比,分外鮮明。
陸琨隻覺格外惡心,便轉過頭幹嘔了幾聲,這時,幾名龜奴從角門出來,配合默契的卷起地毯,將兩具屍體用地毯卷好抬了出去,繼而又出來幾人用清水衝洗地麵,很快便掩去了剛剛的一切痕跡,等地麵幹透後,再鋪上地毯,便和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人命賤如草芥,不過如此。
這時,人們低聲的議論也傳進了陸琨的耳朵,原來死去的公子名叫趙江河,是大都趙記酒樓掌櫃的獨子,那個蒙古人名叫哈爾巴拉,是怯薛軍的一個小頭目,桃兒雖不是碧裝閣頭牌,但也是個受歡迎的女子,哈爾巴拉和趙江河都是她的恩客,今日趙江河來的早一些,桃兒自然來陪趙江河,可剛剛兩人競爭落紅不成,哈爾巴拉心中憤怒,找到趙江河要求他將桃兒讓給他,趙江河雖然忌憚哈爾巴拉,但男人的麵子讓他不肯輕易就範,桃兒也低聲說了一句什麼,大概是今天不願意陪哈爾巴拉,哈爾巴拉大怒,覺得連桃兒也敢拂他的麵子,登時掏出刀來刺穿了桃兒的胸膛。普通女子,就這樣成為了兩個男人爭風吃醋和維護麵子的犧牲品。
對於這個緣由,陸琨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他雖然理解兩人的行為,但是並不讚同,也為趙江河和桃兒的死感到惋惜,他聽到有很多人隱隱說哈爾巴拉目中無人,但是很快便被人阻止,也隻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同時此情此景,也讓他再也呆不下去,便下了樓匆匆離開。
第二日,陸琨一早便去和伯顏通報了昨日的見聞,他絲毫沒有提疏影,隻是說起落紅舞姿的確卓絕,但隱隱有武藝在身,同時,他還告訴了伯顏蒙古人殺死趙江河一事,可伯顏隻是滿不在乎的搖搖頭,看的陸琨一陣心寒。
兩人正說著,便見斯欽都日進來通報道:“大人,昨夜唐兀衛武器庫失竊,丟失戰刀二十把。”
伯顏聞言,臉色一變,自從上次小白報告假消息,找到染血戰刀後,他對唐兀衛戰刀的下落非常在意,於是揮了揮手道:“叫穆清明來!他怎麼管的!”
陸琨一愣,他知道兵器庫一直是穆清明管,也知道他雖然嘴快,但一直警醒,看守兵器庫兩年從未出過任何紕漏,這次出事,恐怕有些蹊蹺。
正在思索間,穆清明已經低著頭走了進來,跪倒施禮後,堅持不肯起來。
伯顏麵沉似水,冷聲道:“說吧!”
“回大人的話,今天晚上醜時左右,正是衛兵們最倦怠的時候,有使用迷香迷倒了衛兵,潛進兵器庫偷盜的。小的檢查過,那人是用斧頭破壞門鎖的,一斧解決問題,力道很大,下手精準,逃走幹淨利落,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小的擔心……擔心……”穆清明越說,聲音越小,似乎有所顧慮。
“擔心是熟人所為?”伯顏挑了挑眉毛,替他補充道:“我就不信,我的唐兀衛會有這樣的敗類!查!狼棄,你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