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宵禁,路上沒有多少行人,陸琨心中有些亂,他不知該如何處理即將麵對的一切,目前得來的一切,真真來之不易。他一直覺得自己是走在刀尖上,步步是血,自己的,別人的,一步不慎,滿盤皆輸,曾經亦然,今日亦然,而前路,恐怕更加艱險。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籌謀下一步的布局,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走到巷口。
“狼棄……”
陸琨抬起頭,便看到漣漪哆哆嗦嗦的站在巷口,將手放在胸前不斷的揉捏著,陸琨急忙跑到漣漪身邊,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裏暖著,嘴裏埋怨道:“四月晚上還很涼,出來做什麼?”
“……”漣漪臉色通紅的低下頭,發髻在陸琨胸前蹭來蹭去,手指也不安的掙紮著。
陸琨笑道:“都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了,看你手冷的,我們回去吧。”
漣漪嬌羞的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與陸琨一道進了院子。
天色已晚,可陸琨家中卻是燈火通明,霍江與張穆站在院中,他們的腳下還趴著一個人,見陸琨進來,霍江用腳尖將那人翻過來,卻是桑哥。
桑哥的毒已經蔓延的到全身,四肢已經不能動彈,他惡狠狠的看向霍江,有氣無力的吼道:“你們是什麼人,不知道劫持朝廷命官是死罪嗎?”
“朝廷命官還是朝廷欽犯呢?”霍江蹲下身子,似笑非笑的看向桑哥,桑哥雙眼暴突,似是想起來卻不能夠,於是又吼道:“我是被冤枉的,我要見皇上!都是伯顏那個小人!”
陸琨走上前,也蹲在桑哥身邊道:“桑哥大人,別來無恙啊?”
桑哥看向陸琨,盯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他來,於是聲嘶力竭的吼道:“耶律狼棄,你不過也是伯顏的一條狗而已!逞什麼威風!”
陸琨知道此刻必須迅速獲得伯顏的信任,於是道:“桑哥大人,小的的確在伯顏身邊做事,卻不是他的人,小的是效忠於鐵穆耳王爺的。”
“你……”桑哥眨了眨眼睛,似乎並不相信。
陸琨又道:“伯顏暗害大人一事鐵穆耳王爺已經知道,讓小的救出大人,以圖後事。”
“王爺他……救我?”桑哥一時沒有聽明白,陸琨繼續解釋道:“桑哥對伯顏用計暗害大人一事非常憤怒,他說伯顏這樣做是殘害忠良,攪亂大元政權……還說,說的可以動,但是絕對不可以動大人您,您是朝廷棟梁……”
“你別誑我,當年你也因為調查我被怯薛抓走過。”桑哥在逃跑的這段時間也做了詳細的調查,所以並不相信陸琨的話。
陸琨搖頭道:“大人,您也知道,狼棄被怯薛抓走也是因為替鐵穆耳王爺試探怯薛是不是也在調查大人,後來也是王爺將狼棄救出來的。”
“真的?”桑哥與鐵穆耳還算親近,聽陸琨如是說,竟也信了幾分。陸琨見狀,從懷中掏出一粒紅色藥丸道:“狼棄與伯顏身邊的製毒之人有些交情,這個是解藥,請大人速速服下。”
桑哥直勾勾的盯著,卻沒有張開嘴,陸琨勸道:“大人,還是服下吧,否則一會兒毒蔓延到全身就沒救了。”
桑哥思索片刻,也知自己如果不服下解藥,是必死無疑,有了解藥也許還有一線生機,於是張嘴將解藥吃下,隻覺這藥丸入口即化,接著一股甘甜順著嗓子滑下,陣陣暖流流向四肢百骸,手腳也漸漸有了隻覺,一炷香後,桑哥活動著手腕坐起身,隻覺除了十指有些麻木以外,四肢基本上活動自如。
陸琨忙叫人搬了凳子讓桑哥坐下,然後自己也坐在桑哥對麵道:“這次狼棄救大人也是奉了鐵穆耳王爺的命令。”
“王爺他……”
陸琨低聲道:“三月二十日,狼棄在望江樓門口見過大人……”
桑哥長出一口氣,嘴唇急速抖動,老淚縱橫道:“王爺還是沒有忘了老臣啊!”
陸琨輕輕按住桑哥的肩膀道:“大人,鐵穆耳王爺一直沒有忘了大人,他還警告過伯顏,說你動不得,可是……”說著,陸琨搖了搖頭。
桑哥顫抖著站起身道:“替我告訴王爺,我桑哥即使死了,也感激他的大恩……”
陸琨扶住桑哥道:“大人,請坐,我們知道你是冤枉的,鐵鷹銀號根本就不是收受賄賂賣官鬻爵的場所,而碧裝閣,隻是為了方便您接受情報而已……”
桑哥垂下眼簾,狠聲道:“伯顏……竟然如此害我……鐵鷹銀號的掌櫃,是我的姑爺不假,可誰會任用一個異姓人?他讓很快上任的人帶著獅子標記進入銀號存錢,就成了我賣官的證據?而且那些人竟然還招供說是我做的……怯薛……伯顏……”說道到最後,桑哥幾乎將牙齒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