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蕭靖半跪在自己身前,右肩和胸口已經被鮮血染紅,而自己手中的刀,斜斜的插進蕭靖的右肩膀裏,深入半寸有餘。原來剛剛在自己決定刺傷自己時,蕭靖忽然從暗處衝出來,將自己的身體迎向了陸琨的刀刃。
陸琨心中驚懼,手也忍不住顫抖,蕭靖揚了揚唇角,似乎是向陸琨微笑,然後抬起手托住陸琨的手腕向上一抬,讓深入自己身體的刀刃拖了出來,陸琨隻覺蕭靖的手格外冰涼,但力道卻絲毫不弱。做完這一切後,蕭靖的雙眼便失去了光彩,身體也重重倒下。
陸琨一驚,慌亂扶起蕭靖,按住他的脈搏,發現還有微弱的跳動,便鬆了一口氣,而伯顏的聲音也在身後炸響:“你們在這裏做什麼?”
王絕慌亂道:“大人,小的聽說大人抓住了武陵人,擔心望江樓三樓的賊人逃跑,便……和狼棄一起來抓……”
“你怎麼知道武陵人被抓了?”伯顏翻了翻眼睛質問道。
王絕低下頭,一時無言以對。伯顏又看向陸琨,見他刀尖還在向下滴血,問道:“這個是什麼人?”
陸琨搖搖頭:“我並不知道,他跑的最慢,我不知他武功如何,揮刀便砍,可他似乎根本沒有武藝在身,連刀也不知道躲開……大人,其他人還沒有跑遠,不若現在去追如何?”
伯顏搖頭道:“那夥人太狡猾,丟下不會武功的人自己逃跑,我們一直守在外麵,除了最後出來的一個,連個人影都沒見到,來人,將此人抓回去審問!”
陸琨怕別人傷到蕭靖,便搶先將他扶起,盡量不去碰他的傷口。蕭靖原本便沒有血色的臉更加慘白,雙眼微微睜開,卻被睫毛遮住看不清眼睛,一方薄唇也格外蒼白,但整張臉依然美的蕩人心魄。
伯顏死死盯著蕭靖的臉,似乎被他的美貌震驚,隨即皺了皺眉頭:“傷成這樣……小心點兒,別弄死了……”
陸琨因此更有理由輕手輕腳的扶著蕭靖,卻覺蕭靖看似無力下垂的右手在微微抖動。
因為沒有準備囚車,陸琨以克服怕血為由自告奮勇的背起了蕭靖,離開望江樓時,伯顏已經派人給蕭靖上了止血藥,可許是身體過於虛弱,止血藥根本沒有起到作用,才走出不遠,蕭靖不停湧出的鮮血就將陸琨的後背打濕,臉色也愈發青白。
伯顏有些不忍的搖搖頭,一路上替蕭靖包紮了五六次,才勉強撐到唐兀衛。
回唐兀衛的路上,伯顏一直沒有看王絕,眼神卻不停的飄向伏在陸琨背後麵如死灰的蕭靖,眼神愈發難以捉摸。
按照伯顏的吩咐,陸琨將蕭靖背到了客房,又請了府裏最好的郎中照料,郎中皺著眉頭解開蕭靖染血的衣衫,隻見肩上的傷口外翻,露出粉紅的嫩肉,而邊緣已經微微發白,傷口深處已經可以看見森森白骨。
陸琨有些難過的轉過身,卻聽郎中驚訝的“咦”了一聲,便又回過頭,隻見郎中已經將蕭靖傷口周圍的血跡洗淨,但蕭靖的皮膚,並不平整。
郎中疑惑的將蕭靖的上衣全部解開,一具傷痕累累的身體便展現在大家眼前。
陸琨心中暗暗驚訝,這是怎眼的一具身體啊……緊緊蒙在骨頭表麵的皮膚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疤痕,最長的超過五寸,邊緣泛著淡淡的青色,或長或短的傷疤縱橫交錯,其間還夾雜著圓形的疤痕,陸琨猜測,這些傷疤,恐怕都是在戰場上留下的。
伯顏的眉頭皺的緊緊的,低頭打量著蕭靖的臉,又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似乎毫無頭緒。他又讓郎中脫下蕭靖的長褲,隻見蕭靖枯瘦的雙腿上,也都是密密麻麻的傷痕,膝蓋上似乎還有被箭矢貫穿的痕跡。
陸琨驚訝的看著蕭靖那張柔弱而絕美的臉,心中悸動,那日他與林元道的話再一次在耳畔響起,十年前……不可能幸存……是那件事嗎?
伯顏的麵色也分外沉重,他沉思片刻,淡淡吩咐郎中給蕭靖穿好衣服,好好療傷後,一手托腮坐在床邊,怔怔的看著蕭靖的臉。
蕭靖,到底是什麼人……
郎中替蕭靖穿好衣服,將白色的藥粉輕輕倒在蕭靖還在向外湧著血珠的傷口上,藥粉似乎刺痛的蕭靖,他身體微微一抖,慢慢睜開了眼睛。
蕭靖的眼神平靜無波的掠過伯顏和郎中,在陸琨臉上停留片刻,又重新閉上,任由郎中為他上藥包紮。
伯顏忍不住道:“你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