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忙得團團轉,餓得前腔貼後腔,隻覺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自己就要撐不下去,可在肚子飽飽的,陡升困意,她的腦海閃過一個念頭——
也許,等明天醒來,一切都會好的!
清洗完盤子和筷子,等啊等,那個洗澡的人還不出來,她倚在沙發上,抱著小靠枕,泛起嘀咕:“怎麼比女孩子都能洗……”
這麼久,再多灰塵也沒得藏,身上的皮都要擦掉了吧。
怎麼還不出來?
她好想去門口敲一敲,問一問,可又不好意思。
“你再不出來,新聞就要被我忘得差不多了耶……”她自言自語地打了個嗬欠,眼皮又一下沒一下地打架。
等鍾衍真的走出熱氣騰騰的浴室,擦著滴水的頭發,沙發上多了個橫臥在那裏的梁家寧,小臉埋在發絲裏,兩手還抱著那個軟軟的枕頭,細細的睫毛棲息在兩眼周圍,徐徐的呼吸帶著一股奶香?
奶香?
再往旁邊看,餅幹盒被打開,顯然味道是從那裏飄出。
彎腰把餅幹蓋子扣好,鍾衍蹲下來,端詳那安詳的睡眼,倏地注意到她的眼角掛著一滴小小的淚,偶爾,還能聽到淺淺囈語,雖然不大清楚,也能判斷得出是在喊“爸爸”。
鍾衍苦笑著低嗤:“你可不要把我當‘爸爸’……”轉身去臥室拿了套新的被褥,嚴嚴實實蓋住她陷在沙發裏的瘦小身子,而後關上電視和壁燈,回自己的屋睡覺。
看來沒法吹幹頭發了,不然吹風機一定吵醒那丫頭,到時誰也別想睡!
嗯……鼻子似乎有點不大通暢……
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伸了個懶腰,梁家寧愛困地坐起身,揉揉雙眼,視線逐一對準客廳裏的擺設,刹那間,所有記憶回溯——
“天啊——”猛然起身,四下看看,客廳裏空無一人,隻有從她身上滑落的被褥,“我怎麼睡著了?”
鍾衍人呢?
“鍾衍?鍾衍?”
叫了兩聲沒回應,她先後推開廚房的門,浴室的門,客房的門,都沒發現蹤跡,最後一間是主臥,鼓起勇氣,握住門把,稍稍打開一點縫往裏看。窗簾拉著,隻能瞧見有個背對自己的人裹著被子仍在睡,怪了,鍾衍不是有晨練的習慣嗎?著實沒有道理天光大亮還賴在被窩裏睡懶覺。
“鍾衍?”就算要走,她也不能不告而別。
鍾衍悶哼兩聲,聽上去鼻音有些重。
“鍾衍,我要走——”不小心觸到他伸出被褥的臂膀,燙得驚人,令她反射性地收回手,“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鍾衍慢吞吞地睜開雙眼,喉嚨甘澀地悶咳了聲,一骨碌翻身坐起,手掌按在額頭上,“你要準備走了嗎?”
“你嗓子好沙啞。”她有些擔憂地盯著他,“是不是在發燒?”
“可能吧。”肌肉發酸,嗓子和腦袋隱隱作痛,多半與昨晚上沒等頭發幹就睡覺有關,鍾衍強打精神下地,“我先送你回去,等等,你現在和你養母住在一起,不會不便嗎?”
先不說那群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養母會讓她好過?
“我暫時搬出來了……”她苦笑,“目前住在歡歡臨時找的出租房,媽媽那邊需要時間來冷靜,而且我們也報警了,一有音音的消息,我會立刻跟她們見麵。”
“也許梁家音和那個……咳……叫霖哥的人遠走高飛。”鍾衍的頭有點暈暈沉沉。
“鍾衍,我覺得音音不會不顧爸爸的情況,強行敲詐那筆錢,再說事後爸爸去世,都無動於衷也不露麵,除非——”
“除非有人囚禁她,讓她無法脫身,隻能成為別人勒索的籌碼。”他替她說完所有的推測,然後又咳嗽起來。
“對……”梁家寧皺起眉,“你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這點小事去什麼醫院。”他揚起睡衣的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盜汗,“你住的出租房在哪裏?”
“在飛霞路東。”
“咳……那裏離機場大巴站點遠得很!”鍾衍無力地瞪向她,“咳……每次上班要多跑……咳咳……多少路?”
“我會早點起來。”見他扶了床頭一下,梁家寧趕緊攙住他,果然,又是那種火燙,“不行,一定要去醫院。你別忘了,現在H1N1在到處爆發,體溫超過37度的人在安檢會被卡住,何況你還是機長?”就算手邊沒有體溫計,她也能確定他的體會不會低於三十八度!
不得不承認她的顧慮有一定道理,鍾衍按住她的手背,“那你跟我一起到醫院,去發熱門診查一下。”
他們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挨得很近距,若有閃失,也很有可能傳染。
“嗯……好吧。”
但願他們沒有這麼倒黴。
醫生是不會客氣的。
尤其麵對全球大規模爆發的局勢,即使是疑似病人也不能掉以輕心,劈頭盤問鍾衍有沒有接觸過類似患者?有沒有去過爆發高峰期的地方?麻煩就麻煩在他是一名飛行員,剛好之前又在日本呆過兩天,出境次數頻繁,碰到的流動人口太多,那不是一個好的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