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清楚了?把我長期留在這裏,你不怕會給你添麻煩嗎?”她試探地問道,想了解更多的他的態度。
“或許我的生活太單調了,有點麻煩倒不失為一種調劑。”他過去工作時太講究效率和數據,而她天馬行空的工作方式雖然完全不合規矩卻讓他耳目一新。
你是我單調生活的調劑。這如果不算是愛的暗示那恐怕隻有“我愛你”才夠格了。腦袋裏滿是夕陽餘暉間和他手牽手在海邊沿著椰林漫步的美好畫麵。
“我願意,留在這裏,留在……”她頓了頓,鼓足勇氣才大膽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留在你身邊。”
他滿意地笑了笑,為自己慧眼識珠,“那預祝你今後的工作能愉快。”
“愉快。”她癡癡看著他唇邊的笑,自己的表白好像並沒有引起他的反感。那這樣說來,她和他,算得上是兩情相悅了。
雙頰漸漸燙起來的人含羞地低下頭,用刀叉下意識地叉著麵前那片火腿。
“咦?”梁肖發出的意外之聲讓她來不及放下刀叉便抬頭去看他。他鏡片後麵的黑瞳地專注地望著她身後某處,那瞳中流露出來的溫柔的笑讓陸聞琴本能地生出抵觸感來。
循著他的視線回頭去看,隻見一位長發披肩、身材窈窕的清麗女孩正帶著甜甜的笑朝自己和梁肖這邊走來。
待那個女孩在桌前停下腳步時,梁肖已經站起了身。
“你怎麼會來?”他問時語氣中有著未加掩飾的驚喜。
“我想你了,所以就買了機票來看你。”女孩聲音又軟又糯,配上甜甜的笑容,讓人想起了香糯的桂花赤豆粥。
哐當。
銀色的刀叉重重落在大理石地麵上,激出脆亮的聲響來,如什麼東西碎裂了一般。
“咦?這位是?”嗲嗲的聲音直指陸聞琴,語氣中滿是疑惑。
“哦。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酒店新聘的工作人員,陸聞琴。”梁肖笑著向漂亮女孩介紹道,黑瞳在觸到陸聞琴蒼白的麵容時,唇邊的笑意猛地收了起來。
“原來是你的新下屬呀。”長發女孩輕拉了一下梁肖的衣袖,嗲嗲地問道:“肖,你怎麼不介紹我?”
“哦。”梁肖的視線自陸聞琴身上移回到長發女孩身上,黑瞳中的關切一時間未來得及隱盡。
“陸聞琴,這位是我的女朋友,喬嫣。”他扯了扯唇,卻發現自己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有些擔心眼前這個沉默不語的家夥。她的臉色為什麼一下子變得這麼難看?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喬嫣很自然地倒入梁肖懷中,衝著陸聞琴伸出手來,“你好,幸會。”
陸聞琴愣愣地望著伸到自己眼前的這隻手,整個人隻覺得空空的。這是他女朋友的手?女朋友?他竟然有女朋友了?!這怎麼可能?他不是一直都是單身,就像自己一樣的單身嗎?會對自己說“你真是可愛”的男人,溫柔關照自己“和孩子們玩得開心點”的男人,在五分鍾前還要求自己繼續留在他身邊的男人,已經有女朋友了?她無法接受,無法接受才剛剛成形的愛情還沒有做到極致就忽然要破滅。
她抬眸,視線穿過那隻白皙漂亮的手,穿過那張漂亮的臉孔,穿過那個倚在他懷中的人,直直對上他那雙深暗的黑瞳。
“我沒想到你有女朋友了。”她啞著聲說出了這句話之後,便再也沒有了多說任何一個字的力氣。
不,或許她至少還有那麼點力氣,那足夠維持她離開這家餐廳,離開這家酒店,離開三亞離開海南的力氣。
她無法再麵對他,在已經愛上他的此時此刻,在他的胸懷被其他女人理所當然占有著的此時此刻,她除了讓自己消失,再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
她知道自己離開得相當狼狽,因為腳步太過淩亂,她一路不斷碰落著刀叉杯碟,大理石地麵上一遍遍響起脆亮的碎裂的聲響,不過無論哪一聲都比不上她心上的那一聲來得徹底。
黑瞳怔怔地注視著那個落荒而逃的身影,太過震驚以至於無法去思考。她剛才臉色那麼的蒼白,她望向自己的雙眸那麼傷心而失落,她沙啞說出那句話時語調中透著深深的絕望。
為什麼會這樣?她的反應,她的反應那麼分明地那麼強烈地向自己傳達著一個信號——她愛自己。陸聞琴她愛自己,這是個從來沒有在他腦海中出現過的概念。她是從什麼時候愛上自己的?在今天之前,他為什麼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她剛才紅著眼望向自己的模樣讓他覺得心狠狠地痛了一下。他不要她一副受傷的模樣。不對,這一切都不對,自己怎麼可能是那個讓她受傷的人?這裏麵一定有什麼誤會。
他不可以讓她就這樣逃走,他要攔住她,讓她把話說清楚。她臉色那麼蒼白,她眼神那麼受傷,她腳步那麼淩亂的原因到底是為什麼,他不要猜測,他要她親口告訴自己。
想著,他已經不由自主地邁出了追逐的步子。
“肖,你要去哪裏?”猛然失去倚靠的人驚惶地追上他的步子,在餐廳外的小道上她總算追上了自己失魂的男友,用力地抓住他的衣袖,阻攔著他邁出遠離自己的步子,一步也不允許。
“我不可以讓她這樣離開,我要問清楚。”他試圖掙脫喬嫣的拉拽,黑瞳中滿是焦慮和混亂。他整個人徹底亂了。
“問什麼?問她是不是愛上你了嗎?”喬嫣的聲音退去嬌柔的偽裝,是如此冰冷而尖銳。
“你在說什麼?她怎麼可能會愛上我?如果她愛上我,我怎麼會不知道?”他低吼。震驚、意外、恍然、擔憂、懊惱,所有的情緒全部混在了一起,沉重地壓在了他的心上。他怎麼可以不知道!如果陸聞琴愛上了自己,他怎麼可以不知道!
“你隻需要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就可以了,其他女人的想法你有知道的必要嗎?”喬嫣不斷提醒著他,自己才是那個唯一有資格愛他的女人。
他搖頭,一遍又一遍地搖著頭,“我不可以傷害她。”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說,已經傷害到我了?”喬嫣恨恨地望著梁肖,“有人告訴我說你背著我對其他的女人大獻殷勤,我還不相信,看來是我錯信你了。”
“你如果相信我,今天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她從來隻相信她自己。有著最柔弱外表的喬嫣,看似最需要人嗬護的喬嫣,卻是內心強大到近乎冷硬的女人。
“看來我們半年才見一次你都嫌多了。”
他搖手,示意自己的罷戰。他現在心情很亂,無力也無心和她爭吵,如果兩個人每次的相見都是以爭吵作為結束,那早已厭倦的他這次選擇沉默。
她愛自己,陸聞琴愛自己。這怎麼可能?他無時無刻都在關注著她,怎麼可能沒有察覺到?
雙瞳倏地瞪圓,自己被自己心中那個“無時無刻”給驚住了。
無時無刻,原來他對她,早就由被動的盯梢變成了無時無刻的惦念。他怎麼這麼糊塗?糊塗到沒有察覺她的感情,更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內心。
那是不是也正因為她的“無時無刻”而讓她先自己察覺到了那份悄然萌生的愛意?所以她會那麼受傷,會那麼失神地離去,那是因為她根本就把自己當成了愛情的騙子?
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讓自己這麼遲才察覺到對她的愛?怎麼可以讓自己在察覺時已經失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