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
墨荼靡也說不出這是什麼樣子的語氣,似乎是冷漠,又似乎是習慣,仿佛還帶著幾分熟焾。
淩瀟然對他點了點頭,“我來接荼靡回家,她已經來鬼界很久了,再這樣下去明天會撐不住。”
花暮淡淡點頭,伸手把一個微涼的玉瓶放到了墨荼靡的手中,“此為養神的藥,回去之後服下一粒便好。”
淩瀟然似乎有幾分感歎,“許久未見你這樣為他人著想過了。”
“能讓我為之著想的人都不在了,我還能為誰著想。”說到此處,花暮原本越來越緩和的語氣再次冰冷了起來,甚至還帶著幾分悲傷在裏麵。
墨荼靡不解的看著他們,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麵了,之前淩瀟然來接墨荼靡時就見過了很多次,隻是,他們向來很少說話,似乎這便是他們的行事方式,又好像是……無話可說了一樣。
“好了。”淩瀟然突然開口,“我們要先走了。”
花暮不發一言,隻是慢慢的往裏麵加著靈物,似是認真又似是飄忽的看著那逐漸變得透明了的酒,即將釀好的瓊漿雨露。
淩瀟然拉住墨荼靡轉身,即將離開時突然頓了一下,“那麼多年了,仇人都已經死盡,我們都該放下了。”
花暮依舊沒有說話,隻是在淩瀟然和墨荼靡已經走了很久之後才直起身,白色的衣角滑過彼岸花,彼岸花不會落下花瓣,大朵的花豔紅如火,妖豔卻也灼的人心傷,良久,輕歎一聲,“我何嚐不想放下,都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該死的人都死了,不該死的人也死了,最後隻剩下了我們兩個人,可是……若能如此輕易的放下,我又何必在意到現在。”
隻是,這一切,恐怕淩瀟然和墨荼靡是再也不會聽到了,這是花暮一生之中,唯一坦露心跡的話,可惜,終究無人可以聽到。
此時,兩人已經回到了現代,墨荼靡再次沉沉的睡了過去,淩瀟然抱起她,如這重複了許多年的動作一樣。
慢慢的把墨荼靡放到了床上,淩瀟然看著她恬靜的睡顏,睡著後那麼溫柔安靜的女孩子,平日裏靈動的大眼和上,安靜的仿佛可以讓人的心都化了,就這樣看了很久,淩瀟然突然低頭,吻了下去。
不是以往那樣輕吻她的額,而是唇,墨荼靡已不再是那個幼年的孩子,此時她已經長大,少女的模樣不知道動了多少人的心,包括淩瀟然,這是淩瀟然,第一次吻墨荼靡的唇。
淩瀟然再次清楚的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女孩,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她已經長大了,到了會談戀愛的年紀,放到古代,都可以直接嫁人了。
淩瀟然一覺睡了兩千年,雖說稍微適應了一下現代的生活,可比起現代來,明顯還是古代更和他的心意,是以他還是按照古人思考的方式。
現在的淩瀟然在思考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已經養了小媳婦九年了,小媳婦慢慢從小姑娘長成了大姑娘,都可以直接嫁人了,那麼是不是可以說……小媳婦可以被吃掉了?
看了一眼沉沉睡過去的墨荼靡,淩瀟然按耐下了這個念頭,隻是按耐,可不是放下,而在不久的後來,這個念頭,就會變成現實。
墨荼靡再次做了那個夢,飛揚的紅紗,跳舞的女子,站在一座橋上舞著,那女子是她,也不是她,她清楚了感受到了跳舞之人空白的思想,卻又覺得,這不屬於她。
橋下是森森白骨,用力的鑽出水麵,伸出森白的骨手,努力往上伸著,長大了一片空洞的口,無神的眼睛緊緊的盯著上麵,化作白骨的麵頰似乎也在扭曲,詭異而又可怕。橋上,卻是跳著舞的美人,美人對這一切都視若無睹,隻是自顧自的跳著舞,平息著亡魂的憤怒。
有人撐著一條小船,從水麵上滑過,與白骨擦邊而去,惹的坐船人抓緊了船內一切可以抓的東西,可船內卻沒有東西可抓,除了他們自己,和比白骨更可怕的撐船人。
盡管都很可怕,卻沒有人敢去觸碰撐船之人,仿佛那是一個禁忌,不可觸碰的禁忌,他們畏懼他,卻又依靠他。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女子哭聲幽幽怨怨,訴說著生前的苦楚,更多的,卻是雙目無神之人,從跳舞的女子身邊走過,或許有那麼一兩個有靈性的,停在了女子身邊,更多的人,卻隻是走過,走過,不曾停留,視若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