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失勢了才對。
王爺那所謂的得空,根本就是沒有特定日期的空頭話,一個敷衍的不能再敷衍的借口罷了。
燕楚執起一支筆架上掛著的狼毫毛筆,蘸了蘸墨,開始提筆在邊防圖上勾畫起來,“至於並蒂軒的……你且回了她們,讓她們把她們主子張羅好,別失了我燕王府的顏麵,若是哪裏不得體而失了本王的臉麵,本王就拿她們試問。”
秦管家又應了一聲是,這才得了施施然退下,把自家王爺的話,原原本本的告知給了西府樓和並蒂軒前來的小丫鬟們。
小丫鬟平素都對燕王存有幾分畏懼,尤其是現在已經不傻了的燕王,更是半點不敢忤逆,得了秦管家的話後自是一點也不敢在書房外逗留,趕緊的一個個敗興而歸。
如果是胭脂雨身邊的小瑤,是絕對不會如此像條喪家之犬一樣回西府樓,總是要鬧上一鬧的。
可如今胭脂雨生怕這小瑤又惹了燕王不痛快,怕是到時候連小命都要不保,自然是不會再把小瑤放出來的,於是也就隨意的遣派了幾個小丫鬟,前來書房邀請燕王共進午膳。
打發這兩撥人走了以後,秦管家又折回了書房,在一邊給燕王伺候筆墨,時不時的出些主意。
兩主仆說到興起時,燕楚忽然莫名的岔開了話題,情緒不明的問秦管家,“秦叔,那個西府樓的小丫鬟紫竹……現在怎麼樣了。”
秦管家沉吟了一下,方道:“老奴不知,那丫鬟的話……究竟當講不講。”
燕楚頭也不抬,輕笑出聲,“好了,別賣關子了,本王既然問了你,哪裏還有讓你不講的道理。”
“是。”秦管家嘴角一彎,於是把這兩日對那小丫鬟在嚴刑逼供下所說的話,都原原本本,加以斟酌的如是稟報道:“那紫竹原先剛入府裏的地牢裏時,嘴上還在叫囂是王妃指使她這麼做的,不過把王妃的威脅,又變成了收買,說是王妃如果做了祁國攝政王的王妃,一定少不了她的好處。”
“她倒是機敏,隻不過……”手中的狼毫毛筆一頓,燕楚嗤之以鼻的冷笑,“時不待她,錯失了先機。如今總是反口來反口去,倒是隻會更令人生疑。哼,自作聰明,難堪大用,廢物一個。”
“王爺說的是。”秦管家不失時機,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馬屁,執起硯台上擱在一角的石墨,繼續在硯台之中研磨,“然而,待這幾日的從輕到重的刑罰處置下去後,她從起先的僥幸心理,現在已經徹底的精神崩潰,最後實在受不了了,便終於道出了她口中所謂的……實情。”
對於秦管家的用刑手段,燕楚絲毫的不懷疑,嗯了一聲,示意秦管家接下說。
秦管家躊躇了刹那,一直都未看向燕楚的視線,這時,則悄然睨向了燕楚,“紫竹說……這一切,還有她編造的謊話,都是雨王妃身邊的瑤姑娘……指使的。”
燕楚對這個答案似乎一點也不驚訝,隻是眉角稍微的挑動了一下而已,“是麼,果然是她麼?”
他的這個語氣有些奇怪,像是在疑問,又像是在反問,但又更像是在自問。
對於最了解燕王的秦管家而言,自是知道燕王這話的含義,不禁忍不住脫口便問,“王爺早就猜到了?”
“難道不應該早就知道?”燕楚有些好笑的抬眼瞥了秦管家一眼,“本王在你眼裏,已經變得愚不可及了麼。”
“老奴不敢。”秦管家趕緊把視線收回,又做回了那低眉順眼的管家模樣,繼續專一的研磨手裏的石墨,笑答,“不是王爺變笨了,而是王爺,不想懷疑雨王妃。”
燕楚手中的狼毫再次一頓,低垂望著紙張上的目光,明暗莫辨起來,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冷卻,“是啊,本王確實不想懷疑她,不願懷疑她,畢竟……她是本王最信任的人,且足足信了,將近十六年。”
秦管家臉色也有些訕訕然,“老奴明白。”
他更明白,雨王妃不僅僅隻是王爺最信任的人,曾還幾度是王爺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如果不是韶華變遷,如果不是物是人非,他幾乎都相信,王爺會和雨王妃,當真就是京都人人傳頌的金童玉女,最登對的神仙眷侶。
隻可惜……
長長籲了一口濁氣,燕楚冷冷的看著手中的狼毫,任由筆尖的一滴濃墨,滴在了紙張之上,讓純白幹淨的紙,染上這樣一滴擦不去的汙點,“隻可惜,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令本王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