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旦著涼或是染上風寒,她就會病來如山倒,不僅一時半會兒的好不了,甚至還可能會發生多種並發症,每每這一病下去,也是要去掉了半條命。
關於這些,別看作為徒弟的黑衣人吟嘯,表麵冷冰冰的不關注,可私底下,他後來比誰都探查的清楚,自此,自是時刻都在關切著她的身子。
她不說話,隻是很悠閑的給茶花澆水,但是吟嘯也並沒有離開,安靜的侯在一旁。
幾乎將近十年的相處,吟嘯比誰都清楚,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而後麵的話,才是她要說的正題。
大概半盞茶的功夫後,為山茶花澆完了水,水玉又拿起了擱在水壺一旁的剪刀,開始為山茶花繁茂的枝葉修剪起來,而她的聲音,在剪刀喀嚓喀嚓聲中,終於隨之響起。
“名單拿到多少了?”她低垂螓首的對著那盆山茶花,模樣安寧而恬靜,正如她此刻的嗓音。
比起以前那若珠玉落盤的清泠妙音,她現在的嗓音多了一分沙啞和低沉,確實有股子男女莫辨的味道。
雖然不及以前的聲音好聽,卻格外的有種別樣的魅力,聽在人的耳朵裏,倒也是舒服。
可即便如此,吟嘯每每聽到她發出的聲音時,都會不自覺的微微蹙眉。
不是因為覺得她的嗓音難聽,還是每次她的嗓音響起,就會讓他不經意的去聯想起,當年她落入江中所經曆的怎樣的痛苦,才會把一副原來的好嗓子,熬成了這個樣子。
是的,沒有藥物的催使,沒有人為的變更,她的嗓音就因為在江水中,喝進了太多的江水,而後又在體寒大病時,生下兩個孩子嘶喊的太過厲害,最終,一把嗓子就那樣的毀了。
而每每想起這一點,吟嘯對那個害她變成的始作俑者,就會多恨上一分。
如果不是她和水玉山莊還時刻需要著他,他早就已經去實現當年的那個誓言,去親手殺了那個膽敢傷害她的人——燕王!
念及此,吟嘯深吸了一口氣,回答的口氣,不禁遏製不住的染上了幾分莫名的恨意,“還不到一半。”
畢竟是自己一直看到大的徒弟,吟嘯的些許變化,還是令水玉輕易的捕捉到了。
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吟嘯一愣,繼而發現自己的失態,忙搖了搖頭,垂下頭,將臉上和眼中的表情,完全的收了起來,“徒兒隻是覺得自己無能,有些生自己的氣。”
聞言,水玉輕笑出聲,既沒有露出相信他的表情,也沒有露出不信他的表情,隻是淡漠的說,“沒什麼可氣的,胭博淵要是真那麼好解決,我也不會等到今天了。何況,人家現在可還是位高權重的國丈爺呢。”
然,水玉的這話並沒有引起吟嘯的共鳴,反倒像催化劑一樣,莫名催化到了吟嘯的某處,令吟嘯當即激動的險些忘了自己的徒弟本分。
“要不是因為當年有燕楚那個混……”
吟嘯憤怒不已的話,在水玉赫然變臉的表情下,即刻的阻斷,再也沒有繼續。
吟嘯自知自己失言,連忙雙膝跪地,麵目仍然因為極力的憤怒又轉瞬變成了極力的隱忍,而變得有些扭曲,“徒兒失言,還請師傅責罰!”
氣氛再次變得僵持而凝滯,比及之前,隻多不少,還參雜著一種莫名的寒冽,令人的身體本能,會不寒而栗。
這一次,水玉是沉默了良久,方才幽幽的開了口,朦朧的麵目上,似罩上了一層寒霜,“回吧。”
吟嘯怔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
可他從來都不是個會說話的人,最終,還是變成了緘口不語,隻得應是,起身離開。
軒窗再度打開,一股冷風隨之竄入屋子,帶動水玉未挽起的長發,如柳絮般飄動。
冷風很冷,但是水玉卻像一點感知也沒有似的,仍舊保持著修剪枝葉的動作,低垂著臉,讓人辨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翻窗離開的臨行前,吟嘯再度回頭望了她一眼,看到她看似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的樣子,眸子裏,浮動起了一絲絲的疼痛,千言萬語,終於到了嘴邊,隻彙成了一句,“師傅,保重。”
水玉沒有答話,吟嘯也不需要她的答話,說完話,就翻窗跳了出去,很快,仗著一身好身法,快速的消失在了四合院裏,毫無聲息的。
哢嚓一聲,茶花小樹上,剛長出的一朵潔白的山茶花,被應聲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