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她的麵前當時正站著高岩。也就是說,那一瞬間,她是穿過了兒子的軀體,飄然前去的!
高岩霎時覺得好像有一道陰森寒意撲麵而來,一下子就凍僵了自己全身每一個細胞,凍得就連所有血管裏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令他渾身僵硬,無法動彈。
這樣詭異恐怖的狀態在他身上持續了大約不到二十秒,接著他感到身軀好像又恢複了過來——雖然還是陰寒得要命,但至少已經能夠自由行動了,於是連忙轉身,追出了房門。
就在他奔出房門的那一瞬間,他看到母親的鬼影如一條細長的遊蛇,迅速地滑行在二樓狹長樓道的地板上,隨即滑下樓梯,似一道煙霧,消失在了樓下燈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
雖然鬼影消失,但他卻依然聽得到她悲哀驚恐甚至還帶有點瘋狂的哭聲,在外麵的濃沉的夜色中隨風飄蕩,徘徊不息。
忽然間,一道亮光劈開了夜色的黑鬱,卻帶來了更為陰冷的晃白之色。
轟隆隆!
隨著一陣滾雷翻動,今年的第一場春雷之雨從天而降。
大雨滂沱,鋪天蓋地,瞬間就吞噬了天地萬物。遠方浪潮聲聲,夾雜著如鬼哭狼嚎般的夜風嘶鳴,令這座小小島嶼的夜晚,更似地獄般陰森恐怖!
在這樣的情況下,高岩真的沒有勇氣,繼續去追逐母親的鬼魂了。
“雷動三尺,海神發怒,怕是又有惡鬼在外麵作祟了……”這個時候,葉明秀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拄著拐杖一步一步挪上樓來,一眼瞥到呆立在樓道上的高岩,不禁愣了一下,問道,“阿岩,不是說要去洗澡嗎?怎麼站在這裏發呆啊?”
“外婆,”高岩咽了口唾沫,穩定了一下情緒,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與正常狀態時無異,“我媽,她……她生前,在她還很年輕的時候是不是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又或者有什麼很傷心的事情?”
雖然滾滾雷雨聲早已吞沒了母親鬼魂的動靜,但剛才那淒厲絕望的鬼哭聲如不醒的惡夢般依然還在高岩耳畔糾纏個不停。
要知道,在他的印象中,母親一向是個冷靜堅強的人,他鮮少見她落淚,更不用說是像剛才那般瘋狂哭嚎了。
葉明秀稀疏的雙眉間出現了一個深深的“川”字,訝異地看著自己的外孫:“你說什麼?”
高岩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疑問,怕外婆起疑,最後又不忘補充了一句:“回到這裏,我就老是想起我媽,很想了解一些她以前的事情。”
見葉明秀拄著拐杖想走上樓來,高岩馬上就跑過去扶她。搭著外孫的胳膊,葉明秀歎了口氣,悵然若失道:“你媽年輕的時候,唯一感到很傷心的事,應該就是她爸去世得過早了吧。”
“外公究竟是怎麼去世的?”高岩又問道。
“怎麼,你媽沒對你提起過嗎?”葉明秀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問道。
“隻是大概說過是好像是生了什麼病才去世的。”一直讓高岩覺得難以理解的是,母親口口聲聲說自己跟父親感情很好,可是卻又鮮少在丈夫和兒子麵前提起父親的事情,就連分年過節拜祭他時,也是一貫保持著一種哀傷卻又沉默的狀態。
聞言,葉明秀的神色一下子就變得有些古怪起來,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含混不清的咕噥,許久才怔怔道:“她、她竟是這麼說的?”
這時,高岩已經將外婆扶到了她自己的臥室內,讓她靠床坐了下來。一聽她那麼說,他立刻就感到她似乎話裏有話,忙追問道:“難道不對嗎?”